然而不如何，即使面临北周大军压境的危险，这里依旧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与沈峤前几次来的时候并无多大差别。

宝香车，金粉银雪，长袖飘飘，锦带罗裙，玉簪华裳，暗香盈盈，满目缤纷，这就是齐国都城邺城的面貌，俨然充斥荣华富贵的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可要先吃东西？”沈峤询问，伸手去拉他。

晏无师淡淡：“你一人，多只能救得了一两个，天底那么多人和他一样，你却熟视无睹，这反而是伪善罢？”

乱世之中，能不曝尸荒野已经算好的了，若是立了墓碑，反而可能会被以为底有随葬品，而遭窃贼光临。

旁人说这番话，晏无师必然觉得虚伪，哪怕直到现在，他不可能也不会去沈峤的这些事，但不知不觉，自然而然，他已经从一开始的心生不屑，到如今沈峤这些举动，他也毫不奇怪毫不意外。

“我所遇到的，挫折也好，困境也罢，那是我足以承受的。可这个小童，他可能本没有去伤害过别人，上天让他生来，本不应该是为了受罪，人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即便再苦，也该有让他看见路的希望。”

他将小童的尸平托放坑中，又要伸手将土拨坑中盖平。

据说齐主纬听见外面灾荒连年，民遍地，不吩咐底赈灾，反而在京城华林园建了个贫儿村，将自己打扮成乞丐，又让宦婢扮作行商路人，亲自验行乞的乐趣，所以邺城人一说起华林园，脸上来的不是对皇家园林的向往艳羡，而是心照不宣的嘲笑暧昧。

初到这里的游人，乍一看，几乎看不见一个穷人，甚至可能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太过穷酸，然而街巷角

“你太天真了，谁该给他这种希望？别人也要活去，也要为自己着想，凭什么要对他好？”

“你连被郁蔼背叛都没哭过，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哭？”

沈峤起：“我愿意对他好，可还是晚了一步。”

幸都没有。

沈峤：“若总有一天能结束乱世，天一统，这样的况不说完全绝迹，总会少很多，到时候就不是一两个人被救，而是成千上万人被救了，你说是不是？”

完这一切，沈峤与晏无师就了城。

城城外，俨然两个世界。

他的睛还没有完全合上，似乎依旧存留着对世间的最后一丝留恋和控诉。

沈峤大吃一惊，上前察看，却发现对方早就染上重病，病膏肓，刚才被那对夫妇拖着走时，已经是回光返照，神仙乏术，到了这会儿，心脉衰竭，再难支撑。

沈峤见他动作，就知他的意思，不由一笑：“多谢。”

从他上的伤痕和肉可见的肋骨来看，这小童可能打从生来，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他可能永远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生来受这一份苦。

沈峤救与不救，其实对他而言，本没有区别。

却有另一只手将他的睛遮挡住，又轻轻揩去他角的湿痕。

谁知手还未碰到对方，小童却朝着他直直倒来，一动不动。

晏无师懒得理他，直接走到旁边，以掌为刃，用力在树劈一个深坑，四方平整，深浅一致。

沈峤久久不动，一瞬不瞬注视着，忽然伸手往对方脸上抹去，将他将合未合的睛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