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嗯”了声。

这话说有嘲讽的意思，他赶紧换了笑脸，“去看电视，我买了瓜和糖。你喜西瓜的那种，对吧？还有果冻。苹果没洗，你要吃得削。”

手机响了，是斌。“嘛呢，在哪儿过年啊？”

“不知呢。”

“那就白菜肉的吧，还得包个素的……素三鲜？”

“你……”路江的手沾着面粉和零星的菜叶，“起来了啊。”

路江轻轻地用肩膀挤开路西，拧开龙洗手。路西小时候喜吃果冻，路江也喜。最开始他把有果肉的藏起来，给路西吃那种半透明的便宜货。即便如此，路西还是喜喜地谢他，小嘴儿抹了蜜一样，“谢谢哥，哥你真好。”

“我买了海参，发好了，再调个黄瓜海蜇。咱俩怎么也得六个菜，我数数……啊，我新学了个川菜，煮肉片，你吃辣不？还有番茄腩。这几个了？凉菜再来一个，松花豆腐？”

“在我对象家！你初几有空啊？”

“在家，我弟回来了。”路江又说了一遍。弟弟回来了，他家有人了，不是他自个儿孤零零过年了。这让他心像了气的氢气球一样飘飘然飞了起来。虽然他和路西有误会，可毕竟是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和好了馅，他转去洗手，却看到路西站在池旁边，脸阴晴不定。

“谢谢姨了！”

“哥，你让我什么都行，别不要我。”

路西睛盯着手机，“都成。”

“潘，谢谢了啊。”路江夹着手机，“在哪儿呢？”

洗手的空档里路江又接了个电话。这回是同事的，潘巧嗓门特别大，“小路啊，给你拜个早年了！”

“去，那臭小还知回来啊？成，你有地儿过年就行。我妈说，你要不愿动，就来我家吃饺。”

“在家，我弟回来了。”

他真是吓坏了。

”

年三十一早，路江去家附近的超市年前最后的采购。他本来想叫路西同去，路西夜里睡得晚，九多还没起床。路江就自己骑着车晃悠着再去买儿瓜和糖。超市人山人海，都是携家带。买东西就花了半小时，排队付款却等足足一个钟。等到回家，路西起来了，坐在床上，低玩手机。

“咱得包饺。”路江说，“你想吃白菜的，韭菜的，还是茴香苗的？”

几年前，他去医院看卞英时，在锅炉房看到巴掌大的小广告，求肾源，六十万一颗肾。生课学过，人有两颗肾，割掉一个还能活。六十万肯定能救活卞英了，他想，只要妈妈活来，爸爸就不会病；爸爸不生病，哥哥就不会生气，他就不会被卖掉，不会被砍断四肢，变成乞丐趴在路上……

路西的大睛盛不住泪，语无次，“哥，你别卖我。你把我的肾卖了吧，卖了给妈治病……”

潘巧是路江的同事，力旺盛，一边上课，一边在教导理学生，成天乐呵呵的。她业余好媒，给路江介绍了好几次。路江去了，

一会儿方达打过来，“你在哪过年啊？”

路西说，“我不是小孩儿了。”

就两个人，本用不到很多馅儿。路江剥了棵大白菜，切碎了，拧掉，混上碎猪肉。他买了两挂鞭炮，晾在阳台。“盼盼，你去收爆仗，搁气上烘烘，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