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落魄，连孩也无法亲自照顾。

不要紧的。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嗓里诡异的渴突如其来，他必须喝很多，喝到吐来，才能缓解那火烧似的裂痛。

如果陆桓城一定要走，他就别无选择，只能躲竹里，昏昏沉沉地睡上大半年，直到陆桓城从夷南归来。

胡思乱想的念是蒿草，在他荒芜的心田里一丛接一丛地疯长。

晏琛悲戚而绝望地看着陆桓城，低声气地哀求：“桓城，你让我跟着你吧，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要笋了，等明年……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不远门了，我们再种笋……”

便只能在陆桓城归家时紧紧抱住他，让男人熟悉的味安抚自己，然后借着那一儿可怜的抚，熬过第二天新一轮心如灼烧的等待。

怕扰乱来之不易的宁静生活，更怕陆桓城引咎自责。

正午时分，艳阳移过，焦虑会变得一些。寂聊的午后，日再向西移，焦虑会变得更。待到傍晚暮四合，小苑门仍然空无一人，晏琛静静地盼着，抬望见那片铺满云霞的赤天空，突然就陷了巨大的惶恐。

陆霖在边时，晏琛还能保持七八分清醒，可陆霖一旦若去了别，晏琛独自一人站在小苑里，恍惚间便会看到无数灰白的杉枝伸墙沿，在交错成一张遮天蔽日的枝网。涸土填满荷塘，屋檐悬起蛛丝，砖瓦破陋，旧褥酸臭，猎猎大风破了俗艳的窗纸，也得脸颊刀割般疼痛。

去秋来，他总在等同一个人，那个人却不来接他。

等他回来，踏实地睡在边，才好一场安宁的梦。

陆桓城同样不知，只要他一门，烈的焦虑就会在晏琛心间徘徊。

时光还很从容，不必急于一时，只要你与我仍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有时候陆桓城赴宴晚归，披星月拖到时，藕花小苑的窗依然是亮的。

一层又一层重的寒意与湿气盖来，钻骨深，让他冷得牙齿打战、手脚冰凉。

晏琛不知这病症还会持续多久。

可是现在，他一天也离不开陆桓城。

洗漱的动静。不一会儿，房门开启又关闭，传来极轻的一声“咔哒”，心脏跟着一沉，便知新一日难熬的等待开始了。

晏琛知自己大约是病了，病得不轻，可他不敢告诉陆桓城。

夜晚陆桓城回到家里，晏琛总能第一时间听见他的脚步声，双眸一瞬亮起，飞快地搁手中书卷，连外衫都来不及披好便门迎接。卧榻旁永远摆着一壶茉莉香片，一碟槐花酥糕，小间里永远备着沐浴用的汤与皂角，连晏琛自己的……也收拾得清清，任他予取予求。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悄悄地就痊愈了。

他想，陆桓城或许不会回来了，又或许从到尾……本就没有回来过。这座藕花小苑只是一样制滥造的赝品，不是他们真正的家，更不在阆州城。他还被囚禁在穷山恶的杉林里，依赖着旖旎的幻觉而活，整整五年，始终着同一个循环往复的梦。

晏琛一直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