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闹，火气方压些许。趁乱赶往城门，见地团团摆着百余人，一旁摆得有净碗、鲜花、香烛、盂兰盆等，显然有人曾在此祭奠。四顾无人注意，遂将包裹中腐烂得不成模样的一个人取，恭恭敬敬放在地。人多已败朽，但观其发髻，乃是南北混驳，全无夷汉之分。他一时也分辨不，只得在心中拜了几拜，暗自祷祝：“傅指挥使，你为保全此城，甘愿忍受败名裂之辱，至死不坠黄氏九军之名。如今此城已归于他人手，你未必肯埋首这沦丧之地。事急从权，盼你原谅。”将一旁灵幡上的招魂铃摇了三，掉而去。

怒火未息，车卞鬼鬼祟祟走来，讨好般献给他一只辑翠缀珠、饰有小朵玫瑰的玉匣。打开一看，其中放着一本薄薄册，随手一抖，只闻见一熏香之气，书页灿烂华，裱有金线。翻开书，只见第一页写的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字雍容端方。落款是：“某年月日，长安客赵二于留云借月斋恭录。”印玺上则是“泽从”二字。他自然不识得这是南朝太的表字，只觉香腻腻的十分可厌，随手往火里一丢。车卞忙抢上救玉匣，书却任它烧去了。

，官衙鸟雀不飞，宅邸家院一概事皆搬得一二净，爨炊盘碟，油盐柴米，并衣、被褥等一概用，悉数带走，上一空。院中老竹竿上晒的布匹、裙袄，都已收走；菜园中种的黄瓜、茄，也已摘去大半。门前竹叶铺洒，窗台还摆置着七夕节小儿好玩的几样豆生，黄豆芽已长了一尺多长。一看去，全不似仓皇逃窜，倒像客人上门不巧，主人门宴游去了一般。城中几火窜起，却是众兵见无人可杀、无可抢，四放火烧屋愤。

屈方宁环顾屋，见陈设素简，窗明几净，几上净净，左首立一瓶。瓶中无花，室却漂浮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御剑前置一书案，白宣如雪，墨香未，一方雨过天青的镇纸斜斜压在一角。见御剑神肃厉，也踮着脚往上一瞄：“将军，谁给咱们写了张字条儿？”

屈方宁一听这名字，气不打一来，忍怒：

回到军中，见晌午已过，遂命架锅煮肉。乌熊在旁骂娘不断，是一遭破了敌城，还要吃自己的肉。肉汤未沸，巫木旗一溜小跑过来请，只得跟他去了。一指挥所，见清清静静一座宅，给一群蛮烹肉大啖，得十分腥膻。御剑独立室之中，手执一纸留书，正凝目细看。

御剑全副心神似都在那张纸上，淡漠：“沈七。”

屈方宁骑在上，只觉怒火腾腾地往心尖上冒，使尽了生平所知的恶毒言语，把那姓沈的骂了个狗血。他生平所见投敌叛国者不千余，一击即溃的城池也见得不少，如这般明明攒足了一不平之气，却临阵溜之大吉的打法，却是闻所未闻。心中只：“贺小九决计不会弃城而逃，厚表哥也不是这般畏怯之人。必然是那姓沈的的好事！呸！他跟文僖那老役夫肯定是一伙的，勾勾搭搭，狼狈为奸。是甚么好东西了？还号称甚么第一才、文坛领袖，我看卖国求荣才是真！好端端的，把一座城关拱手让人！……贺小九怎么就信了他的邪？老要是有命回去，第一刀就要剥了他的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