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虚掩着的，他脚步也很轻，很慢，没发动静。他不敢往床上坐，就跪在一边，默默看着黑暗中那个模糊的侧脸，听着那人均匀又有力的呼。

巧的是，夜中李枳又撞上梦魇。那个黑影又回来，近他，压迫他，一把小刀，仔细剜着他心。“这只是个开始。”黑影还是这么说着，李枳一边想着这是个狗屁开始，这是要结束了吧，一边被缺氧的觉重重包围。小刀剜他汗透的前，扎爆他无力的心脏，他好像看见自己死了，躺在地上，很难看。

你实在不想再继续荼毒别人的人生了。你不想烂在人家心尖上。

李枳一听这话，这声

几分钟后，李枳站起来，往屋外走，突然后悔没收拾东西，又觉得不收拾也无所谓，给黄煜斐关门的时候，他手是抖的，没掌握好力度，门撞在锁框上，小小地“嘭”了一声。

光是想通这一，李枳就已经难过得要傻掉了。

然后他看见黄煜斐走来，也拿着一把小刀，没有扎他，当然不会扎他。李枳好像飘浮在半空中，睁睁地盯着，那人在自己扎自己，还是老样，冷静地，从容地，满不在意也毫不留恋地，刻在鼓动的血上。

接着他悄声翻床，去卫生间净泪鼻涕，漱净嘴里的血腥味，开冲了一会儿上的冷汗，又费力穿上衣服，推开了黄煜斐卧室的门。

梦里真的很暗。算一种预示吗？要他别再犹豫。

“噩梦了？”李枳察觉黄煜斐撑起了，脸应该是正对着自己的，“小橘有事吧。”

“这什么脑回路，”李枳怔了怔，又不急着走了，他站在原地，“就来看看你。”

“嗯。”黄煜斐了，“睡前要亲一。我也好累。”

黄煜斐扑到在他面前，死相也很难看。

对不起。他又想。

他木然地刷牙洗脸，走自己屋里，倒在床上，搓着眉骨。周围很静，他听见隔黄煜斐在打电话，多数时候沉默，但又时而激烈地争吵，声音压得很刻意。快四了，和谁吵呢？李枳闭上。这觉是什么。就好比知自己有毒，还好死不活地长在人家心上了，于是只能试图把自己挖掉，因为给自己消毒的过程难免惨烈，也不一定能成功，你不能去连累别人的心脏。你太明白挖掉会很疼，俩人都疼，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疼一，总比让你的人某天疼到选择结束这一辈。

后黄煜斐显然醒了，声音有迷糊：“着火了？”

“睡一觉就好了吧。”

喜你，最喜你了，哥，我只喜你。他汹涌地想。

最后李枳是抱着“还不能结束”的念醒来的，大呼了足有十多分钟，他觉得自己坐在世界尽一个濒死的单细胞，到天亮怕是要跟着一起完。李枳数了数七周年纪念演的日，打开手机，用左手指慢慢地戳了条信息，给周医生：“五天后我就能手术。麻烦您尽早帮我排上。”

那天睡前已经是凌晨三多，没人洗碗池里堆的油锅和瓷碗，两人沉默着，交换了一个焦急的带着炒饭味的吻。李枳不清楚黄煜斐为什么焦急，可他知自己是为什么――他大概好了一个决定，只是暂时尚未攒足勇气。

祝我好运吧，祝我完整健康地回来。他的汹涌渐平。

这真他妈的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