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谨睿把关瓒送上三层，替他拉过薄被盖好。傍晚时那场不合时宜的雨已经停了，这会儿云开雾散，有星有月的晴朗夏夜。柯谨睿随手熄灭床的台灯，室暗，仅剩星月发的自然光，呈现带有黛蓝泽的朦胧，模糊了男人英俊非凡的脸。

柯谨睿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抚开挡在关瓒额前的发丝

他在格上随了柯溯，年轻时心气傲，不可一世。但那次的话他难得听了心里，动很大，便一直记到了今天。

那是这世界上所有为人父母的人都备的一种包容，沉默而伟大，不孩的选择是对是错，纵然千夫所指，世俗不容，他们都不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稻草。

“我好像……喝多了。”关瓒很敷衍的找借，黑暗中，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柯谨睿的睛，静了几秒，他用更小一些的声音说，“晚上可能会起夜，要不然，您还是留吧？”

“是啊。”把东西整理医疗箱，柯谨睿靠回沙发靠背，重新了烟，“我中毕业那年跟家里的柜，而且还拒绝走专业演奏的路，这两件事一起，后果可想而知。我爸当年老当益壮，脾气也冲，亲自动手给我打折了两肋骨，还放话来要断绝父关系。”

他柜那天柯溯震怒，愣是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钢筋把小儿劈盖脸地打了一顿。可打完了又开始心疼，于是让徐振东叫来了家庭医生，然后把自己关了琴室。那晚柯溯整宿都没合，一开始是掉泪，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后半夜脆把关郁文叫醒，让他过来陪着。

柯谨睿原本是要起楼，经他一拽便又坐回了床上，问：“怎么了？”

时间不早了，第二天还得去医院。

这些事都是柯谨睿养伤不来床的那几天听关郁文转述的。

“当然，这关系是没断成的，因为你……”他忽然噤声，住香烟了一，再缓缓呼烟雾，“他那小徒弟替我求，说了好多讨老爷喜的话。我爸气消了，把我叫琴室，说以后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本事就自己闯，闯不去了再回家来。所以我从读大学开始，到后来留学创业，我没再家里要过一分钱，都是靠自己，一直到现在有十七八年了。”

柯溯在民乐圈功成名就，是享誉华国的一代大师，他的思想自负又古板，从来不会去主动接新事，更别说是被世俗回避的东西。但是为了柯谨睿，他那晚和小徒弟聊了很久，到天亮都没有要睡的意思。他等在关郁文的旁边，听他读从维基百科里找到的有关同恋的文献，听国际医学组织的声明，他主动去了解那个完全陌生的群，然后释怀了。

去留学他还不您么？”

其实还有个细节柯谨睿没提。

在那个年代，同恋在国还算是一种疾病。

关瓒心有快，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他拉着对方袖的那只手松了又紧，最终也没有完全松开，用指轻轻勾着，像个别别扭扭的小朋友，不让他走。

关瓒倏而心微动，仿佛被什么茸茸的小东西搔了一。这一刻的反应快于思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拉住了柯谨睿的袖，了一个挽留的动作。

他的声音很沉，在夜柔无比，似乎还沾染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