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回过神来，讪讪：“不是园中有景，是我心中有景。”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刮得沈思脸颊生疼，黄泥小路与两侧茂密的树木都被拉扯成了无数细线，从前飞速掠过。天际蓝得发亮，万里无云，苍黄野草随风起伏摇摆。小溪从石间潺潺涌，一路快奔腾着，汇茫茫汾。

叉腰抻长脖对着屋叫骂起来。

沈思如游鱼海般骑着冲了广袤的山林，树影斑斑驳驳，洒落满地光。忽而前方一阵异动，飞鸟遽起，枝条炸裂，原是结队行的鹿群受到惊吓，在蹄声中四散奔逃，横冲直撞寻找着路。

正闲聊着，一名心腹手走了来，得到晋王示意，他躬近前低声回话：“禀王爷，前方探来报，朝廷大军现已兵分两路开赴晋原，一路人驻扎在了怀庆府兵不动，另一路则继续北上，杀往真定府而去，似要与左军都督府治兵汇于一，以成合围之势包抄晋原。”

果不其然，沈思不但一答应了这挑战，还极为嚣张地放话说，“罚酒三瓮”的赌约实在不算什么，若他的战风输了，今后便再不饮酒了。

这“人狐大战”逗得沈思哈哈大笑，也使书房中的晋王忍俊不禁。他说不清是黄气急败坏的模样比较可笑，还是被沈思畅快的笑容所染，总之积存几日的疲惫就这样一扫而光了，连鼻的凉气都甜丝丝的，令人心旷神怡。

王妃将他让到桌边坐定，亲自奉了筷箸过去，嘴上有一搭没一搭轻声念叨着：“日过得真快啊，一候凉风至，二候白生，三候寒蝉鸣，转又是一年了。记得上次城狩猎，念卿打了只老虎回来，我请老师傅用整张给鞣了一条褥，又轻又和，等天再凉些便帮你取来吧。”

那匹名叫“战风”的黑小较其主人更加争好胜，才刚刚架起鞍桥，已然四蹄踢踏跃跃试了。这数月间变故频生，它每日只能圈在厩中，许久没畅快奔跑过了，浑上早憋足了力气，只消沈思轻夹腹一个讯号，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绝尘而去。晋王等人见状赶紧上去追，可惜拼尽了全力，也只能远远摸到一个矫捷的背影。

沈思收拢辔，勒住坐骑，弯弓搭箭朝向鹿群瞄去。视野之，两落单的花鹿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深知逃生无望，竟停了脚步，回

晋王是再了解沈思不过了，单单说放，以沈小五的臭脾气未必肯痛快前来，但要挑衅到他的宝和骑术，那小定是不肯服输的。

王妃将粥盛到白玉碗里，又命人端了清过来为晋王净手。连着唤了两声“守之”，对方都没有反应，她不免好奇地走到晋王侧顺着目光瞄了去，一见之心了然，却故作不解地掩唇笑：“怎么，今日园中景致比往日好些？”

晋王凝神思索片刻，自言自语：“兵不动？未免也太谨慎小心了些吧，敌不动我便不动，一起耗着吧……”慢悠悠呷了勺粥，晋王吩咐手，“去跟沈公说，难得今日天气晴好，本王邀他去城郊放。顺便再告诉他，本王新得了几匹西域良驹，要和他的‘战风’赛上一赛，输的人罚酒三瓮。”

“是啊，又到秋风汾，焦叶寒蜩满晋原呐……”晋王随答应着，褥还没用上，心已无比熨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