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不置可否地牵了牵嘴角：“大英雄者，应当天立地，为国为民，心怀苍生……若为了一己私置万众生死安危于不顾，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又如何担得起这英雄二字……”

听见这话晋王也跟着笑了：“好吧，我并没看到什么月，只是想多看看你罢了。”他语气异常轻柔，没来由让人有些心疼。

晋王伸手朝他脸颊上了一记：“好了好了，人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如果’‘设若’。便真如你说的，你我是前世业障，那我也拖累过你了，你也拖累过我了，从此后你我谁也不欠谁，正好凑到一起安安稳稳过好日。等这场仗打完了，天都太平了，我们就一起回到揽月山，留在红崖上当神仙去

沈思被他埋怨得哭笑不得：“都说是老天派了来的，你有何不满，去找它便是了。对它说上半辈亏了你的，让它替你半辈补回来……”这样说着，沈思忽又想起了洗心寺前明光大师的一番话，恩者怨者，皆是前世业障，他不觉心生喟，“细究起来，我与你真像是彼此的业障一般。如果不是遇上你，我阿爹也不会被狗皇帝猜疑，被顾明璋算计，最后落得个冤莫命丧汝宁的场，我、夫不会惨遭杀害，三哥也不至沦落得手臂残废缠绵病榻……设若你不曾遇见我呢？就不用苦心算计，犯险京，也不用和小皇帝兵戎相见变成大周号逆臣贼了，那么戈小白也不用远走鞑靼，张锦玉也不会被陷害而死，甚至于郡主也不会遇见金葫芦，和他闹许多风波……”

沈思想了想，咕噜一翻坐到晋王对面，故玄虚地说：“这就要话说从了，一路直要说回到十几年前去。老天为何将我送来你边呢？老天说：看那卫守之，世间种种全都有了，怎的还是那般孤孤单单，看来该派个得力的人去陪他才好。结果挑来选去，最后就找到了我，看我不就来了。我可是老天特意派来陪你的，看你还不快活？”

晋王自嘲地笑了一：“谁说不是呢……”又将沈思的手抓起来握在掌心，一一轻轻着说，“我年幼时酷听书，尤其听老先生讲述那些天立地的大英雄，自己也一度立志想英雄。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可惜多少雄心壮志万丈豪，都被这经年的世事给磨平了。我本想此生便浑浑噩噩过去吧，谁知初见到你那一刻，年少时血沸腾的觉又回来了，好似一场没完的大梦，又能继续去了……”

“想看便只看个够好了。”沈思慢慢爬起来，肩并肩靠坐到了晋王边，“你也好笑，半辈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何以偏偏认定我了呢。”

沈思一席话，恰恰说到了晋王的心坎里，令他既欣又觉悲凉：“念卿你……唉，想也不敢想，当初老天怎么就会将你送来我的边了呢？真好似梦一般。若我当初没有取宁城，你没有抗旨兵，你我二人这一世只怕就生生错过了。”

的瞎话沈思很不以为然，“月亮可是挂在我的脸上吗？”

晋王一时无言，沈思反轻笑：“你是想说我面皎洁呢，还是说我面如满月？”

晋王长大嘴巴无声地笑了一气，忽而又埋怨沈思：“既是特意派来陪伴我的，又为何来得这般迟，直教我空等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