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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小时候还留着辫zi跟着师傅去京城的贝勒府上给贝勒爷算命。这几十年过后，贝勒府不在了。皇城不在了，皇帝也不在了。剩xia的只是残破的皇城，残破的国家和国民。

想想，自己竟然能够活得那么多年。

这是命运吧……命运要让自己碰上柳青阳和陈逸。即使自己不害怕死亡，这命运给自己带来的东西也足以让他没有丝毫后悔自己能够活到这个年纪。

他已经活得够老了，像他这样岁数的老人都在死去。前半生还留在大清皇朝，这后半生留在了民国，也死在了民国。

这样活着，不需要未来，也不需要希望。没有未来，也没有希望。

能够这样，已经足够了。

老瞎zi收拾了细ruan，这离开就再也见不到柳青阳了。想想，这缘就已经尽了吧。

暗夜中空房显得有些凄冷，夜猫和野狗不时吠叫。nuan和的chun末之风让老瞎zi昏昏yu睡。老瞎zi拽平床单，这雕花窗被风chui得一个摇曳，骤然冷xia的温度让他不禁一抖。老瞎zi继续自己的动作，他tou也不回地平静地说dao：

“你来了。”

所有的人注定要被碾死在命运的轮zi上。

连他都逃不掉。

“我以为你到最后会放过我。”老瞎zi继续说dao。他shen后的人发chu狐狸一般的笑容，微风飘起了他的长袍，长袍上的刺绣十分醒目。

老瞎zi死了，死在清明节前。

陈逸还记得老瞎zi来他家找他们告别的表qing。

“柳大夫，如果你改变了了心意，明日就和老瞎zi一起走吧。”老瞎zi脸上带着笑意。带着那种笑意，仿佛离开上海滩是一种解脱。

“不了。”

这命，已经离不开了。

“这些日zi多亏了柳大夫老瞎zi才有了安shen之chu1，也因柳大夫老瞎zi才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柳大夫既不愿离开，老瞎zi也不qiang求。只希望日后老瞎zi还能看到柳大夫。”老瞎zi说dao。

“先生挂心了，如若有日后。一定会再见先生。”柳青阳脸上挂着千年不变的笑意。也不知dao他这笑的背后是什么表qing。

“也希望陈巡捕不要忘了老瞎zi说过的话。”老瞎zi意味深长地说。

陈逸挑起眉tou想了想，全然忘了老瞎zi对自己说过的话，也忘了自己对老瞎zi承诺过的话。陈逸一笑：“记得，怎么能够忘？”

“那老瞎zi便告辞了。”老瞎zi摸摸柳念的tou。

你的心因为柳青阳而不会绝望。

是的，因为他是我父亲。

那我走了，柳念你要记着保护好你的父亲。因为你们的命已经牵在他的shen上。

是的。

老瞎zi心中与柳念对话完后转shen离开，柳念yu开kou却没有开kou挽留。

这是他们与老瞎zi最后的一次见面。有人上巡捕房让巡捕房去收尸的时候，陈逸慢吞吞地前去，这个世dao，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面对死去的人，人人已经是麻木不堪。到了地方之后陈逸只看到一个大辫zi长发跪地的背影。陈逸的心不禁慌了一xia上前，发现这ju尸ti是老瞎zi的。

老瞎zi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老瞎zi死了，死在离开上海滩的前一刻钟。

老瞎zi死了，死在清明节之后。

柳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