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棠回了句什么，李晟没听，这随风飘来的只言片语好像一钢钉，毫不留地戳了他心。

去年冬天，他练剑遇到些瓶颈，便四散心，走到后山时，正好远远地看见陪着病中的周以棠来散步的李瑾容，李晟本想追上去问候一声，不料意外听见顺风传来的几句话。

李妍难以置信地在地上坐了片刻，“嗷”一嗓哭了。

当即暴躁：“松手！”

周翡额角的青筋了两，差又把她甩开，就听李妍噎噎：“我怕大姑姑打你，特意去找了姑父来……你、你还推我！你不识好人心！”

她抬手一摔，不自觉地带了些劲力，两人虽然只差两岁，但正是长得快的年纪，周翡几乎比这表妹了大半，李妍平日练功又稀松二五，被她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蹲。

从那以后，“资质不好”简直成了李晟的噩梦，隔三

李妍伸手抹了一把泪，鼻涕泪沾了一巴掌，湿乎乎粘哒哒地就抓住了周翡的手掌，沾了个结实。

李晟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跑开的，想来幸亏那天后山风大，各岗哨的人又都在，李瑾容才没注意他的存在。

李晟站在一边，在李妍的哭声里轻轻活动着自己震得发麻的手腕，神晦涩难辨。

周翡被李妍用“秘密武”糊了一手心，把李晟穿成人肉串的杀心都溺毙在了一把鼻涕里，她脆蹲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听李妍“嘤嘤”哭着控诉自己，同时散漫地分一半心思，认为李妍也有自己的可取之――连李瑾容那只母老虎在她面前，都和蔼得像个活菩萨，李妍这样的人不用多，有百八十个就够，哪里打起来了，就把“表妹团”往两军阵前一撒，想必天太平也不远了。

一个小小的念从她心里升起，周翡心想：“我学她一不成么？”

继而她双目无神地盯着李妍看了一会，想象了一自己坐在地上抱着个荷包嗷嗷哭的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觉李瑾容恐怕会找狼牙棒给她治治脑。

这一嗓成功地搅合了那两人之间剑弩张的气氛，李晟缓缓地收回掌中剑，皱了皱眉，周翡则有无措地在旁边站了一会，他们俩对视了一，又同时不怎么友好地移开视线。

李瑾容颇为发愁地对周以棠说：“……这孩资质不算上佳，那倒也没什么，慢慢来就是，可我怕他毁就毁在心思重、杂念太多上，又不知怎么跟他说……”

“我不是故意推你的。”周翡顿了顿，又气地说，“那个……那什么，不对，行了吧？来，起来。”

然后周翡叹了气，弯腰冲李妍伸一只手。

最打击李晟的并不是李瑾容担心的“毁在杂念多”，而是那句“资质不算上佳”，他从小自诩天之骄，抓尖好，恨不能人人说他好，人人挑不他一病，哪承受得起“资质不好”这样的评价？

李瑾容虽然没有指名姓，李晟却知她说的必定是自己，因为在她边长大的总共就只有三个人，倘若周翡练功时胆敢分心，早就挨揍了，大姑姑不会在背后发愁“不知怎么说”，而李妍是个年幼无知的二百五，跟“心思重”八竿也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