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沈凉生反客为主，不待招呼，顾自拿起桌上半杯残茶慢慢啜饮，因是黑衣衫，看不大衣上血迹，秦敬却觉着鼻间血腥气愈来愈重，角扫到他衣襟摆，目光兀地一寒。

“哦？为何没心？”沈凉生却仍好整以暇，依然负手站在他前，微微垂目看他。

秦敬与沈凉生的力修为天差地远，更兼心痛发作伤了元气，便连他这一分真力都受不住，震得脑中顿时一黑，又被剧痛生生唤回神智，却是沈凉生不半分便长驱直，登时裂了开来，鲜血顺着，少顷便染红一小片床褥。

“穿成这样，是要去打家劫舍？”既说是路过那便是路过吧，秦敬想得很开，不再多问缘由，随开了句玩笑。

“秦敬，你所求的不就是这个？”这一次沈凉生再未留余地，将阳整从拿了来，长肉刃一一深深，且特意于之时用硕大卡着，那迸裂得已然无法收缩，观之宛如血。

“噗……”秦敬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心怎么忘了这位也不是个不会耍嘴的主儿，笑完又客气了句，“那劳你久候了。”

“秦大夫在想什么？”两厢沉默半晌，沈凉生一步一步走近秦敬，虽已卸去兵刃，却仍令人发肤生寒。

虽换了黑衣，但还是那张冷漠带煞的脸，也不过就像是白无常换成了黑无常。

“是打家劫舍完，顺看看你。”

刑教当前之事，不外乎是到寻找残本落。秦敬回看向沈凉生，并不似受了伤的模样，那想必……

沈凉生喝完半杯茶，抬目见秦敬定定望着自己，中竟是厌恶神，虽在自己抬时已掩去大半，但仍逃不过他的。

说话间了屋，秦敬掩好房门，鼻间却突闻见一血腥气，方晓得沈凉生刚刚并不是同他开玩笑，却是真的去“办事”了。

“秦敬，你早知我是什么人，”沈凉生语气不见怒意，手却是毫不留，真力微吐，秦敬里三层外三层的冬衣立时全数化为破布，“现在才来后悔，你不觉得晚了？”

“不巧在今日没这个心，”秦敬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客气笑，“夜深不留客，沈护法请吧。”

“烦劳沈护法，若非要就先把衣服脱了可好？”秦敬想自己真是喝多了，否则定然没胆同压在自己上的这个人如此讲话，“看着碍。”

“恐怕比你想的要多。”沈凉生抬手抚上他的脖颈，指尖轻轻摩挲着结，亲密宛似在说什么私房话，而非谈论生死杀戮。

“想你杀了多少人。”秦敬也不隐瞒，坦白答心中所思。

秦敬痛得本听不清沈凉生说了什么，要痛昏过去，又被一波波的剧痛一次一次唤了回来，苦刑加，了无止歇

……那想必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了。

沈护法随着他的目光瞄去自己衣衫摆，外袍摆正齐靴面，本用银线绣了一圈云纹镶边，但因杀多人，走过一地尸山血海，丝线早浸透了鲜血，鲜血后变作酱紫颜，不细看只当是件纯黑的袍。

“赌输钱罢了，次你可挑我赢钱时再来。”秦敬面不改，又再后退一步，一瞬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不见沈凉生如何动作，竟就已被整个人扔到了床上，虽说床褥松，仍是摔得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