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班上一个小丫趴在讲台边，手里着张卷，扭扭，“这批语不是您写的吧？”

“就是这句……”小姑娘将卷纸举到秦敬前，秦敬看了看便乐了。原来是这小丫没仔细听课，一张卷十题目里有八不会，末了自己也觉得不像话，在卷最后讨好写：“先生，我错了，回定好好听讲，好好温书，再不这么着了。”

“是不是上回来学校找先生的那个人？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

场上沈凉生从来是满占上风的，便是无钱无势的时候，交往过的女人也都是一颗心只拴在他上，何时分手亦是他说了算。

“你打听这个什么？”

虽然他对秦敬起的这心思不算认真，事也得不很地，沈凉生自己却全不觉得理亏，见秦敬真的推拒，还要反过来怪他不识抬举。

在职员室里跟同事们笑闹几句，心中似又重新踏实来。秦敬晃晃悠悠地溜达校门，却突然猛地刹住步，往后退了退──校门斜对面停的那辆汽车他是认识的，车里面的人他也是认识的。

秦敬会打后门校，沈凉生不是猜不到，只是也没跟过去堵人──这人果然还是在躲着自己，这么一想，骨里那阴沈秉就又泛上来。

“什么批语？”那夜秦敬心思浮乱，回家就倒睡了。转日一堂便有课，沈凉生替他改的卷他也没再翻看就发了去，反正只是小考，也不计成绩，错了便错了吧。

“…………”

“先生，你别打岔，”小姑娘却不依不饶，继续同秦敬打听，“这字到底是谁写的？先生的朋友么？”

秦敬以为自己只在门打了一晃，正是学的锺，校门那么多的人，沈凉生坐在车中定不会瞧见自己，却不知对方一便将他从人群中挑了来。

“就你心儿多，意思既然看得明白，就别光惦记着玩儿，认真读书才是正经。”

沈凉生坐在车中静静着烟，烟雾后的微微狭着，看不什么绪。他未校找秦敬，便是留了一个余地，想看看这人再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方才还在因为这个人心神不属，如今真见人找上门，却又只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秦敬掉从后门了校，一路走一路在心中自嘲，他若真存了那么个意思，你不愿意就该同他说清楚，从此两不相就是了，躲个什么劲儿。

“那就真是了？”小丫一拍讲台，喜笑颜开，“那这卷我可得好好收着，留一辈，当传家宝！”

真是孩心，秦敬看她蹦蹦地跑回位边收拾书包，笑着摇了摇，夹着课本教案走门，迎面仍是朗朗秋阳，却再不见什么人立在那里等着自己。心中瞬时划过一丝惆怅，秦敬不敢认，也不敢想，快步往职员室走去。

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

“怎么了？这批语还冤枉了你不成？”秦敬不好直说这卷真不是他改的，只避重就轻教训了一句。

“我就知不是你写的，”小姑娘却压不怕他，连中称呼都从“您”变回了“你”，嘿嘿笑，“要是你写的，定会说什么‘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才不会写洋文。”

而沈凉生也有意思，在她那句话面用英文批了一句“Timeandtidewaitfornoman”，言简意赅，字如其人，畅优的一行手写，却亦不失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