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沈凉生是让他帮忙在救灾委员会里zuo些案tou统计工作。
秦敬并不傻,沈凉生的心思他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大shui之後难保不闹瘟疫,沈凉生大约是不想让他整天在人多的地方呆著,又怕什麽都不让他zuo他不安心,便给他找了这麽份差事。
因为想得明白所以就更难受──他对他太好,事事都为他想到了,他却终是辜负了他。
秦敬借住的客房在他最初留宿沈宅时也曾睡过,兜兜转转过了三年,从窗hu望chu去的景wu尚无什麽变化,心境却已大不同了。
最初的两天,秦敬夜里躺在床上,竟总觉著像xia一秒沈凉生便会推门走jin来一样,心中有些忐忑,忐忑中又有些不能见光的期待。他也知dao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俩人间再无越界的瓜葛才最明智不过。可又隐秘地、不可告人地期待著……
在对方离开之前,或在自己离开之前,一种渴望著最後放纵一次的冲动几将秦敬折磨得夜夜不宁。沈凉生那tou反倒是副泰然chu1之的态度,从未在哪一夜推开他的房门,平素相chu1也只像对熟稔友人一般,绝不冷淡疏离,但也绝无什麽越矩之chu1。
有时两人对桌吃饭,秦敬的目光偷偷越过菜望著沈凉生挟筷的手指,便开始有些shi不知味。他只觉自己是如此渴望著他的声音,他的手指,他的嘴唇,他的pi肤,但每回尚存的理智都能将这种渴望狠狠地打丄压xia去,顺便恶声恶气地提醒他──所谓的最後的放纵,zuochu来无非是害人害己罢了。
津城的老百姓在一片汪洋中挣扎了半个月,八月底gaochu1的shui终有了dian要退的意思,但随之已有人染上了疫病,偶尔可见到放火烧房的黑烟──那是整hu人家都病死了,便被一把火烧了个gan1净。
沈凉生这夜有个不方便推的应酬,饭局设在了一条歌船上,却是有些人见歌舞厅一时不能重新开张,便另辟蹊径搞了花船,船上还雇了歌女载歌载舞,每夜在大shui未退的街dao上缓缓游弋。伪政丄府对这种发灾难财的行径非但不阻止,反还要跟著捞一笔,对歌船征收娱乐税,外加再征收一层船只税。
沈凉生坐在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寒暄客套,yan望著船外的shui,映著灯笼的光,映著月光,泛chu粼粼的涟漪。
“我看这景se可半dian不输十里秦淮啊。”他听到席间有人笑赞了一句,又有翻译转译给在席的日本军官听。
沈凉生对中国的风光再如何不了解,也知dao十里秦淮指的是南京城里的景致。那座早已被日军屠戮血洗过的城。
凭良心说,沈凉生全算不得一个好人,沈家的工厂因著这场shui也受了不少损失,这当kou他愿意参与救灾,与其说是突然gao尚起来,不如说是私心作祟:一来是想给秦敬找dian安全稳当的事zuo,二来每每想到大shui中去找秦敬时那种焦灼恐惧的心qing,也就真的想去zuo一些事qing──许是因为自己终在这场灾难中gan到了痛,於是终於从心底产生了一份共鸣。
虽说开始参与救灾是chu於私人目的,但沈凉生向来是个zuo事一丝不苟的xingzi,既已zuo了就想要zuo好,来赴这个应酬本也存了个游说募捐的心思。
可是现xia他望著船外波光粼粼的shui,又抬起yan望向席间坐著的人,突地十分茫然起来。仿佛是tou一次,他像灵魂chu窍一样站在旁边打量著这场觥筹交错的huan宴──这些人,有中国人,有日本人,有些是他的朋友,是他浸淫了很久的交际圈z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