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床面向东方，太阳升起时我就起床，提两只铅桶去河边打。正是秋的天气，最先的几阵风咬开了遮天蔽日的绿叶，送一些阳光来，它洒在屋檐上、扎泥土中、打在我的靴面和鹿男的上，泻河中顺而是金黄的颜。在灶台上突突地煮着，拿一木杆去够树上的果实，打来装一只油绿的脸盆里给他吃。他吃的不多。吃完早饭，我坐在树看书，他就爬在我边打瞌睡，时不时抬起看看我，再看看书。凸土层的树上有不少爬虫、鸟的粪便和仓鼠之类的小动，起初我还有嫌弃，但过了两天就视而不见了。过了中午我再一顿饭，吃完后陪他锻炼一会。晚上我们又会去一次河边，趟两趟，等他厌倦了，我再打两桶，煮后用来洗浴。他就趴在澡盆边上，使足了劲儿摁那只充气鸭。有时我会把它抢过去，藏起来让他找，等冷了，再挖来给他。洗完澡，收拾净后，他就去到树睡觉，我会床上睡觉，一起等待第二天的太阳。

那儿没有别的什么人，没有社交，没有交通，没有信号，除了一只微波炉、一只灶台和一只电视机大小的冰箱外，没有多余的沸油般轰响的电、没有滴滴答答不知所始不知所终的挂钟。只有一鹿和一个人。世上正在发生什么已同我们无关，因为我们正活在当，时间过去几何我们漠不关心，因为我们正活在当，死亡就在这门边俳佪我们不去恐惧，因为我们都还活着。

他还是老样，无打采地趴在那儿。我取了给他喝，喝完他稍微有了神，珠也活络了。我坐到他边，把他的脑袋捧起来放在上。他稍微抬了抬角，用一条缠住我的脚踝。我拍了拍他的，表示我不会离开你的。他才放心地垂，也松弛来。

日过了不多久，天还没凉来的时候，有天早上起床，我没在门前看见鹿男。通常况，他会蹲在门边等着一块儿去打。我跑去看了看，他趴在一棵树，睛半闭着，一动不动的。听见我来了，才有气无力地煽动两耳朵。我提起桶，告诉他我上回来。他突然抬起脑袋，低低叫了两声，不想让我去。我跑了起来，一边跑着一边扭冲他喊：“你等着，我上回来！”回来途中，我依旧跑得很快，装满了的两只桶左摇右摆，不断打在上，等到了树，都只剩半桶，上也磕起了印。

他最后提，想在山林里度过所剩无几的余生。我想起李三在城郊的山上有一座野营木屋，就打了个电话给族馆。他当然不肯接电话，姓秦的传达了他的回应“喜就拿去，我不账。”

那天的天气很好，过了中午，阳光猛烈异常，穿透叶，洒得满都是。树的泥土晒了分，变得松散而焦。这时鹿的呼已十分微弱，腹腔起伏越来越小，对我的回应越来越迟

，你们得尽早好准备。可我又能什么呢？给鹿男凿棺材吗？还是把冰箱里的果成标本？事已至此，鹿男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无论曾经如何努力地活着，还是到了行将就木的那刻，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悉听命运和时间的安排了。

我辞了工作，准备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一箱书，手机电脑统统丢在家里，带着鹿男去了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