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岐闭目：“我输了。”

“客人把输赢看得太重，其实又何必。”老人，“我比客人痴长不少，客人形容枯槁，我却面红。恐怕是因为我每日棋钓鱼度日，从不执着于是非成败，而客人却日夜劳，呕心沥血。”

“主人家，请问前面山路可还好走？”谢戟问。

那落时的手势优雅而稳重，老人瞬间已知此人绝非寻常商旅了。

“想不到山野之中，竟有如老丈这般通透之人。是晚辈界狭隘，今日受教了。”凤岐仍是虚弱，却温一笑，让他的病容也焕发动人的神采。

白的棋染了血，红得目惊心。

“是是非非、生生死死，最后都化为虚无，顺其自然便是了。”

行了几日，又是黄昏，斜阳遥遥望见远一间草屋。谢戟令人停车，对凤岐：“过了这人家，就川了。荒蛮之地，恐怕没有好歇脚的地方。我们不妨请求主人，在此借宿一晚。”

凤岐坐了一天车，见此风景秀丽，便让谢戟推着他到溪边去。夕阳斜照着青石和小溪，潺潺，光线便在波中跃闪烁，晃人的里。只有这在青山绿之间，凤岐才能吐一吐心中的失意。

谢戟车敲开草屋的门，与里面农说了一番，便扶着凤岐了车。草屋的主人是个年轻小伙，只当他们是商贾，笑：“门在外谁没个难，几位客人坐一坐，等我爹爹回来，咱们好好吃顿饭。”

老者朝他拱拱手，对着青山长啸两声，收拾棋盘回草屋去了。

“师父！”谢戟脱棉衣就裹在凤岐上，“输赢不过一盘棋，你怎么……”

溪边的大石前盘坐着一个老者，面前摆了一副棋。他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棋局，看也没看凤岐他们。凤岐心生好奇，令谢戟将他推了过去。

“前面这路可不好走，盘山小，一边贴山，一边就是江，同时过两辆车都过不去呢！”小伙说完，又回灶房去张罗晚饭。

老人：“客人你拿到手里的本就是一盘残棋，能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力挽狂澜。老夫在此摆棋四十余年，客人已是我见过最明的一个了。”

凤岐那边初时便是一手残局，只是他棋力不俗，二十之，是扳成了平局。若非对手也是棋力湛之辈，恐怕早已输在他手上。又过了几手，老人落锵然有声，淡淡：“客人，你输了。”

老人鹤发童颜，自有一番仙风骨。凤岐也不语，只细细端详着棋局。须臾，他用削葱般的手指夹起一枚棋，在棋盘上落一。

老人也随之落一，二人便不言不语，你来我往的起棋来。中途老人的儿跑来两趟叫他吃饭，他也置若罔闻。

川蜀去了。凤岐脱紫绨袍，换上葛布衣服，扮作行路商旅，避人耳目。

即使是凤岐这样站立在时代巅峰的人，也不能预测这个时代的未来。他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死后的二十年里，无数才华横溢的思想家们如雨后笋，从山林间、城市里脱颖而，成为影响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一摧枯拉朽的力量，而千百年后的世人将把这个时代称为百家争鸣的峥嵘岁月。

他在风中冻了许久，此刻脸更是灰白。或是受输棋的这一激，他咳嗽起来，剧烈一痛，竟将一鲜血在了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