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着连过三殿，只见颓倒坍圮的龙椅，却没有见到周王的人影。

凤岐回过，站在凳上，俯视着留深。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让留深莫名心惊胆战。

留深冷然：“陆长卿，你不过是个亡命徒。你们陆氏将永远背着逆贼的名。”

所以他只是似笑非笑地垂着，却一言不发。

公留深浑居然颤抖起来，不断地后退。那悬挂之人的挣扎越来越弱，渐渐双手垂，只不时动。留深的嗓里无法克制地传来一声尖鸣，他丢小寺人掉就走，撕开了数层帷帐，逃了昏暗的大殿。

笑，他连自己的生死都要算计，都不能仅凭一己之愿。

留深窥探他的神，只觉得从容平静之中，又暗藏一种骇人的嘲讽。

只不过此刻在这里，再也不会有那个男人。

三月来几乎没人听过陆长卿说话。他沉默地骑着的卢，迎着狂风驰过城中熊熊大火，直奔王而去。这样的场景，一如当年他攻陷镐京一般。

前面是王后的寝。他冲到跟前，在殿门外看到了那个人影。

国师死讯昭告天，三月之，战火燎原。

狴犴阵法，玄金兵，逆侯长卿的怒火无人可挡，三月之后，洛阳城破。没有直接交过锋，周朝的将领低估了逆侯的实力。青铜兵本无法与铁兵抗衡，一个暗泽涌动的玄金时代已经悄然降临。

小寺人跪去，搬开了凤岐脚的凳。

他屠杀的是自己的恩人，这笔账到了阴曹地府怎么算？留深忽然心慌意乱地晃过这个念。

一瞬间空气骤然紧绷，昏暗之中，修长的人影在拼命地挣扎，然而这挣扎悄无声息，也只能引得他挂在半空不断地晃动。

小寺人小心翼翼打了个死结，迈凳。三尺白绫在昏暗的大殿摇摇晃晃，无数片梧桐叶影在苍白窗纸和冰冷的地面疯狂地一晃而过，整个大殿光影缭乱，似真似幻。

隐秘的殿中并无旁人，小寺人不敢言语，低着搬来一只凳。凳放在梁时，凳脚碰到地面发一声钝响。

留深边的小寺人已经端来了一条白绫。

“国师，你犯得是凌迟车裂之罪，但毕竟功勋在，我留你个全尸，”留深觉得此刻不语的凤岐更让人觉得森然，就如同一刻他便可以扼住自己的咙，或是用琴中短剑刺穿自己的心窝。他一向都是条披着人的毒蛇。

小寺人看向留深，留深后退了几步，朝他了。

殿外西风未停，梧桐却不再落叶。院数十株梧桐竟全落光了叶，唯有光秃秃的枝杈如鬼爪一般伸向天空，仿佛正在发一声声怨毒的呐喊。

陆长卿勒住了，突然狂笑不止。因为消瘦而过分深刻的五官，狂舞的染血长发让他如索命的亡魂

他调转骋后，随手砍倒几个零散的侍卫，如无人之境。仇敌就在附近，他复仇在即，狂喜之中却仍是面如死人。

他踩在凳上，将白绫的一端丢上房梁。因为畏惧手抖，他丢了两次都没有挂上。凤岐等了一会儿，便抬起看他动作。

小寺人又战栗兢兢扶起凤岐，扶他踩上凳。凤岐垂着手，偏过望了一窗纸上的天光叶影。

小寺人将白绫套在他的脖上。

又丢了一次，白绫终于挂在了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