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望当他摘面的那一天，小家伙不至于再像那日般对他充满敌意……申无梦凝视着镜中满面皱纹的老人，一时浮想联翩。听到庭院外有护院巡夜经

「啊？！」他惊呼，一只修长有力的莹白手掌陡然他的视线，轻巧地握住了茶壶，放回案。

除了苏幕遮，九叔对门主最是担忧不已。这个在苏家度过了大半辈的老人一生无后，早就将苏家老小视同自己的骨肉亲人，看着自己底长大的苏庭轩病缠，老人心急如焚，一来二回，自己也急了病。吃了几贴药后非但不见起，反而病势日重。

这天半夜里，九叔睡梦中闷气促，大息着醒来，挣扎着坐起，捂住嘴一阵剧烈低咳。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将袖凑到床烛台一看，跟前阵一样，衣袖上都是血丝。

申无梦重返断剑小筑后，就在暗仔细观察了多日，发现小家伙旁只有两个亡母遗的中年仆妇在照顾他日常起居。原来苏庭轩门风严谨，生怕儿沈溺女，小筑里从不用年轻丫鬟。也不给儿找年龄相仿的仆僮伺候，唯恐苏幕遮会被同龄人勾起玩心，荒废课业剑术，是以苏幕遮在诸多男家仆中，只与年岁最长的九叔较为熟稔接近。

装扮成个孤老仆，虽然有委屈了自己，但也最不易引人注意破绽，所以申无梦接连数日，均在暗地里牢记九叔的走路模样，说话语气，并制作了足可以假乱真的面。

他从瓶里倒些灰白粉末，开始往自己黑亮的发上抹。对镜紧实面与脸的衔接隙，然后又用种黏极的药涂上脸面，如此便是放声大笑，面也不会脱落。

老人用力张大昏花老，勉力看清床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他从没见过的紫衣男。一双漂亮得令人不敢正视的睛正微微垂落，带了几分怜悯注视着他。老人刚想开质问，脸上一麻，顿时发了僵，发不任何声音。

在决心诈死时，他已打定了主意，从此长留断剑小筑。而若要时常都能与小家伙见面，最好的法，莫过于乔装改扮成小家伙边最亲近的那数人之一。

「苏九。」申无梦对着这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微笑：「我已经留意了你好几天，你的，熬不过今明两天，就让我来帮你解脱罢。」

男凌空弹指，又封住老人几要，才环顾四，最后在床边的座椅中落了座。

申无梦用棉被盖住了老人的尸，随即从怀中取两三个巧的小瓶罐，还有一团薄如蝉翼的什，展开，竟是片面，五官轮廓，似极了九叔。他缓缓将面覆上自己的脸，端详起铜镜里的人影，牵动嘴角，试着让面个与老人生前相仿的笑容。

剑小筑，这些武林中的风风雨雨，也就跟初被微风拂过的面一般，涟漪散后，波澜不惊。

「这把老骨，怕是不中用了。」老人喃喃自语，颤抖着伸手拿起小案几上的茶壶，想替自己斟茶，拎到半途，他手底无力，茶壶脱手落。

小筑众人最关心的，无非是门主苏庭轩时好时坏的病。

他轻叹了一声，挥袖，用轻柔若风的力拂上了老人眉心印堂，甚至连床的烛火也未晃动半分，然而老人的就此缓慢闭起，原本因病痛一直皱紧的苍老面容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