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遮，你忙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别说话！」苏未名忽然打断了申无梦。

是夜，秋风萧瑟暗起。银汉迢迢，照亮了藏剑阁的几重飞檐。

白天在池边冥思到暮沈降，他终于定决心，打算今晚找苏幕遮说个清楚。刚才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该再与之接近，可被苏未名映莹亮星光的眸笑相望着，他恍恍惚惚地似乎见到了那晚月向他举杯邀饮的人，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申无梦却似没听见，低看着泥鸳鸯，思绪已飞到了多年之前，微微生痛。当初是他一厢愿地将幕遮从小便视为禁；不顾幕遮的哭泣哀求横加凌辱，现在非但要残酷地揭穿这秘密，还要告诉幕遮，他如今又喜上了未名，却叫幕遮何以堪？

「幕遮你不知，我──」申无梦将心一横，转，正想告诉对方他就是当年默林中那个人，望见苏未名手中之时，倏忽收了声。

苏未名青衣飘飞，坐在屋，手指漫不经心地轻拨着搁在膝的瑶琴，划几个清音。

苏未名也是适才等得有些无聊，又正巧有几鸳鸯在他脚边游来游去，他童心大发，便随手了只鸳鸯打发时间。见申无梦盯着泥鸳鸯不说话，他一凛，心想自己这样，不像个统领小筑的门主，可别被申无梦瞧了破绽。忙丢泥鸳鸯，清咳一声：「申教主，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请说。」

今晚星河璀璨，这等景，等他双目失明后就再也看不到了。他笑得怅惘，推开瑶琴，慢慢地躺平，仰望夜空万繁星。突然心中一动，转过了──

与申无梦对视片刻后，苏未名挥袖轻轻拂了拂边的屋瓦，笑：「申教主，你也有雅兴夜游？过来坐吧。」

「这……」今天的申无梦，实在太过古怪。苏未名又对男人看了一阵，始终琢磨不透男人的心思，远远望见有护院经过，他不便再赖在申无梦边上等，当自行返回藏剑阁。

靠近，些许淡淡的酒香飘鼻端。

申无梦没声，形微晃已飘然掠近苏未名，在他边坐了。

良宵似，景当前，他不想再听到申无梦对着他声声地叫他「幕遮」，破坏了这刻的温馨气氛。他双手悠闲地枕在脑后，侧望着边的人微笑：「申无梦，今夜就只看夜景，有什么话，明天白天再说罢。」

有激，怎会恩将仇报？」

「……你喝酒了？」他一瞟苏未名角，果然染着抹酒后红晕。

是一只刚形的泥鸳鸯，还没珠、尾巴。

申无梦沉默半晌，万分不忍心毁掉小家伙今晚的好心，但事，终得有解决的一天，他低声：「幕遮──」

「申教主？」

苏未名轻笑：「难得今晚心不错，就喝了两杯。」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中吐，申无梦最后那冷静亦然无存。记忆深，只有苏未名曾对他直呼其名。这一刻，酒香浮动，前人的笑脸也在星辉里同他脑海中的那个人重叠了。他心旌摇动，如受蛊惑般慢慢低了。

「嗯唔……」

他深深闭起了双。

申无梦不知何时已站在窄翘的龙首飞檐上，紫袍和满长发被风得四散飞扬，如九霄飞仙。目光却仍幽静深邃，正凝望着苏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