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骜开了：“夫，我在这里呆了三日三夜，想起了很多事，特别是少年时的事。初心难忘。”

简璞问：“难皇上是想让草民为皇上整理大典？”

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古骜许久，不由得垂。

古骜自称了‘我’，而不是‘朕’。

说着古骜低笑了，丝毫不避讳地直言：“我的确曾想过，在北地、或在上京，再造一个山云书院，将承远中典藏之宝，尽归皇家中，再以上京之书院，代替江衢之书院，偷梁换，这样一来，天才，尽我榖中矣，但他们学的不是乱世为帝之书，而是治理为臣之。江衢书院也从此不足为虑。”

窗外辉浸满了古骜的双眸，显得尤其明亮，古骜的手轻轻地抚上老旧的书架，仿佛极为惜，他缓缓：“天兴，天亡，东去之，淘尽英雄壮怀梦。我古骜并非是古今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盛衰终有常，飞龙在天之后，总接着亢龙有悔。”

简璞仍然不明白，便有些疑惑地看着古骜：“圣心向来难测，哪怕草民曾为夫，还请皇上明言。”

古骜笑了起来：“……那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朕有另外的事想托付给你，你愿意不愿意，都在你，但这件事极为紧要，无法言之于书信，因此不得不请你亲来。”说着古骜指着大殿角落的几箱书：“朕从承远殿中带来的书，都在那了。”

古骜轻轻微笑：“这里是上京百年来，记载兴衰之……这其中，有京畿之地的世家族谱郡志，所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经过，祭祀、庆典、救灾、征兵，农人用的农，冶铁，矿产分布，铸钱多少，等等一——能记来的，无一不有，无所不包……趁着太尉王南征江衢，朝中重臣都随军，朕也在这里功课，想想事。”说着，古骜稍顿了片刻：“……如今万象更新，等南方大定，这天要改制的地方，有许多呢……朕心里虽有数，可看了这些，也可一些微调。这些散逸的卷轴，朕也准备让人重新编纂。”

简璞看着古骜，古骜抬起，两人对视，这一次简璞没有闪避。古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案，：“……可这里，让我想起了许多过去的往事……我不禁想，如果数百年后，天再乱，到那时，就没有山云书院这样，能指人迷津的地方了——因为

古骜不答，却邀请简璞到那一排一排的书架前观看，简璞看着古骜的背影，穿行在一座一座的书山耸堆积形成的窄之中，每过一个书架，古骜都会仰而望，斑驳的阳光，给古骜的侧颜打上柔和的辉光。

说着，古骜停脚步，转过来，望着简璞。

在古骜仰目望书的那一刹那，简璞倏地觉得，古骜不是皇帝，而是那个从小喜学文的少年，那个他最喜的弟，如今，仿佛这个少年长大了，长得俊英，还是一样书，静静地走在书堆里。

可这样的错觉只现了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古骜负手而行，步伐沉迈，还是那个令人猜不透心思的帝王。

简璞跟在古骜后，不知为何，简璞发觉那踽踽独行的背影好像有一丝孤单，又有一丝寂寥，甚至染了一些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