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斩霄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屋檐茅草在他微微搐的俊面庞上笼了一层阴影。他颤抖著踏茅屋，一步步走向殷长华。

长华笑得倦怠，一颗心早已为斩霄沦陷，即便吐尽鲜血就此亡，他也无怨无悔。丹墨怪他执迷不悟，他却隐约觉得，自己其实早就预见到了这结局。既然年复一年的等待与忏悔，都换不来斩霄回，那脆就用自己这条命，还斩霄余生平静罢。

上涌，窝也刺痛起来，他竭力伸长胳膊，将岳斩霄拉到床沿坐了，颤抖著手轻抚上岳斩霄的脸。

透明的泪，濡湿了覆的布带，正顺著面颊无声。

若说遗憾，他只恨自己终究没能为斩霄抚平心底的伤痕，让斩霄重展笑颜。

殷长华怔怔望著靠近自己的人，突然把手放到嘴边用力一咬──很痛！却也明白地告诉他，前的岳斩霄并非幻影。

没了他的纠缠，斩霄也应该不会再那麽痛苦为难。而他，也能永远从求不得的绝望里解脱了。

“走吧，哥。”目的既已达到，丹墨猛扭，拉著边劲成了茅屋，顺手带上门板，将一室清净留给了屋那两人。

边劲成一愣，问丹墨：“你不是没追上斩霄吗？”看见弟弟脸上浮起几分复杂表，他略一思索後，也就明白过来。弟弟是与岳斩霄一同归来的，让岳斩霄屏气敛息地待在屋外，也是为了诱殷长华吐心里话。

“…别哭……”这一刻，殷长华似乎又望见了月夜大海边醉酒悲嚎的人，全被柔到近乎发痛的疼惜填满了，他小心地为岳斩霄抹著泪，温柔轻笑：“我还活著呢，你不用这麽难过，咳咳……”

一片悄寂中，遽然响起个饱了太多绪的声音，清冷如旧，却难得地起了战栗，脆弱似一击即碎的中薄冰。

几腥的随著他一声压抑低咳涌，他在边氏兄弟的惊呼声里摇了摇手，闭目躺回床，轻声：“我累了，想睡一会，你们去吧，不用我。”

岳斩霄浑都因殷长华剧烈的一轮咳嗽声而颤栗，他

“长华，你……你不会死的……”

他永远都记得，那是个豔阳如火的午，半忘斋里夏蝉鸣啭，荷塘中的粉玉芙蓉羞涩半开。

少年在听到他承诺，绝不会将其转送给二皇若闲後才转悲为喜，不再落泪，长而微卷的睫上还沾著滴珠，被日光染上一抹迷离豔，刹那间，乱了他的心……

丹墨白净的脸一阵扭曲，只听殷长华尚在喃喃地自言自语：“我若是醒不来，就只能劳烦你俩照顾慕儿，带他去云州离安县找他母後，还有乘风和一些朝中旧属。咳，慕儿弱，我也不图他日後匡复殷氏皇朝，只要他能平安长大，安稳度日，足够了。如果……如果你俩今後还能遇到斩霄，别、别怪他，也不要向他透我的死讯，我不想他可怜我，呵……”

从此深种，千般怨万分难舍，满心，满，只看得到斩霄一人。

记忆里，斩霄年少时在他面前泪，早已久远得像是前世浮梦，又奇地清晰。

边氏兄弟瞧著殷长华唇边那抹自嘲又透著无限悲凉的笑容，均觉堵得慌，更想不该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