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苦的。”

那是他人生之中，唯一一次，唯一一个，对杨清的认同。

瘦削的脸，幽幽的瞳，如此小时便是一副冷冽形象――结果又是一轮更撕心裂肺的相互摧残。

“换一种吧？”我说。

“我的错，我对不起儿。”他埋痛哭，“华然曾经那么痛苦压抑，我却一也不知，十年啊……十年……他过得好像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跟那个男人走的时候我还在心底骂他不孝忤逆。”

“……那正好。”他说。

“为什么？”

他沉默一段时间后，忽然抬望着我，“华然写的那封信，你拿走了吧？”

2.

那晚客人都走光了，余森着一夜荒凉走了来。

我沉默着听他絮叨自责，看他心碎看他哭。直到他停止哭腔，我才递给他纸巾。他说“谢谢”，我说“没关系”。

他说，“给我一杯试试。”

童之明从未见过他的父亲，只从母亲杨清的咬牙切齿里知他的姓氏来源于一个“不知死哪去了”的“那个死鬼”，只知“那个死鬼”姓童，但是究竟名什么，已经记不得了。

回去晚了，无可避免地，耳腔满是杨清的恶语相向，有时候甚至有耳光落来。他也是不懂得逢源服，一个人执拗无畏得太过气焰，结果不外乎是一日一日加深加重的咆哮，敲打。他就像一个求死的傀儡，任由母亲骂尽所有的话，打尽所有的力气，才直直地望着她，静静地问，“骂（打）够了吗？”

童之明是看不起母亲的，他觉得人可以作践自己放弃自己，但不可以作恶妨碍别人，更别提把对命运的不甘与愤怒、怨气迁到亲近的人上了。他每日一早就起床，啃块昨夜剩的冷饭团就门。在街上像浪狗一样闲逛，算准了时间，踩

?我告诉他，“ESPRESSO。”

可还是没能足够冷静，阅尽七八页的信，大大小小明明细细地知晓余华然这么多年来的心事，余森还是忍不住落泪和哽噎。

原来他果真知那封信，只是因为恐惧而没有拆封。我想歉，却看到他的微笑，熟悉的，温的，谅解的，恩的。他说：“我想，到现在我可以保持冷静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远远地避开别人，为了自保，避免中伤与讥笑。上学时可以，但放了学，就算他在街上、在江边徘徊到再晚，总还得回去那个充满咒骂与恩怨的家。

和他沉默，他喝，我和咖啡。后来他问我喝的咖啡叫什么。

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对过去、对某人有着愧疚的人，同病相怜，救药难得。

☆、Act.002

反正是个陌生至极的名字，就算代到“父亲”这个角，亦不过是两三字符，空白无力，连半声响半影像都没有。也没分量。每一次被小伙伴欺负“没爸爸的小孩”，每一次被母亲杨清揪着耳朵破大骂“野种”，他都会在心底无声地呼唤“爸爸”，但是那个给他带来童姓的男人，他的父亲，却一次也没有现过。于是他赞同了母亲杨清的话，不知死哪去了，那个死鬼。

他不喜咖啡，没有茶，我替他斟了一杯凉白开，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