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天来，冯尚元的排演被几件事接连扰，到最后也压不住火了，旁人都说，冯老板在唱戏上尤为较真，有时只为一个动作便能抠大把个月，李琅玉站在不远默默看着他，连旁人与他搭话也不接。冯尚元训完一个徒弟，拿着那红缨枪来回抛耍，却使得很不得手，似乎在琢磨中，弟们也猜不透他，据说是个新动作，招法奇怪，颇费劲，还非得加到这场戏里。

当晚，冯家班生了火，摆了一桌盛宴，毕竟外来客居多，加上这几日着实辛苦，再过不久度更紧张了，便趁这个机会个谢礼。众人吃得心满意足，李琅玉也在其中，酒虽有，但喝的人不多，大分是斯文派。

旁人不理解，不明白冯尚元的固执，但李琅玉看了一，便全知了，他微微冷笑，带着讽刺，然后从手边的武架上也拿了一□□，使了个一样的动作，让周围人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冯尚元。冯尚元瞬间怔住，等回过神来脸苍白，他短短几步赶上去，突然扣住李琅玉的手腕，：“你，你从哪学来的！谁教你的！”

“嗨，真是麻烦！”一年轻徒弟解释，“自从咱师父拿了这艺展特邀，便天天有人来找他，也不知是哪里的野路，想让咱师父推荐分个摊位，可你那东西实在拿不上台面，怪不了人。”

第37章一樽风月为君留3

“七岁小孩都能，没什么好看的。”有人这么说，李琅玉瞧着手中的瘸猴，端视了很久，大概是那副病倒落魄样太招他可怜了，便没扔，收到袋里。

关于这，李琅玉有所听闻，北平今年计划在鼓楼那边辟一条新街，作为艺展摊位，能驻的都是经过上面选来的，譬如传统剪纸扎糊这类，至于到底是为真艺术还是作噱，就不得而知，这年崇武轻文，利商行，文艺这块本就是寸步艰难，活到今天，只为风骨的已是寥寥无几。

李琅玉从地上捡起一件黑糊糊玩意儿，是那位被轰走的老先生落的，瞧清楚后发现是只瘸猴工艺，不知用什么材料拼的，尖嘴长脸，有稽。

李琅玉与几个前辈套着近乎，两却时不时瞟向冯尚元。东的是他，最不尽兴的也是他，喝了许多闷酒。人将桌碗筷收拾好后，天已全黑，脚楼上挂着灯笼，院里很是亮堂。人群三三两两散

听到一阵吵闹，于是循声而望，冯尚元不知怎地又凭空而怒，将一位瘦削老先生轰门，对方的恳求被大门生生夹断。

冯尚元噎了声，这说得通，除了程翰良，应该不会有人再使这招，他停驻片刻徐徐松手，脸上依旧苍白，如飞蛾避火般躲开李琅玉探究的视线，独自走开了，走得踉跄，有弟扶他，冯尚元搭上手，走了五步，又缓缓回，复杂地望了一李琅玉，什么也没说。

李琅玉将□□放回原位，持着冷静的面孔，心里却想笑。刚刚那一招是他爸当年唱时的独创动作，走台用的，冯尚元说到底就是个心阴暗的可怜虫，拿了别人的枪，学了别人的招，执着到今天，北平第一戏班？好个第一！

李琅玉低看了那只颤抖的手，意料之中，趁势换上一副天真直率的笑脸，一黑锅直接扔向十里开外，“之前在家看四爷耍过一两次，觉得好玩，他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