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这是哪。

如今，这个问题又一次抛到面前，程翰良：“是名义二字。”

傅平徽摇摇，说，你把它当生计，这不是喜。

程翰良记这话，那时他心有傲气，人如刀锋冷冽，也无所念，只觉得一生或长或短，唯有师父与同门能让他寻得归。

梦境行到这里快速闪过一些画面，时间眨而过，最后停在一扇门前，程翰良走去，看到的是傅平徽的背影，屋里晦暗不明，他喊了声“师父”，对方没回，接着，外面响起嘈杂的人声，来自四面八方，一一个“卖国贼”、“汉奸”，像山洪一样袭来……

傅平徽问他，可有去，没有的话愿不愿意留来给他当徒弟。他答应，于是拜了师，改了名。这个班很小，傅平徽那时徒弟也不多，他说：“我取名喜倒着取，‘良辰景’，你运气好，能取到第一个字。”

李三与他同岁，埋怨他端着架装模作样，不知给师父多挣票，傅平徽倒是无所谓，不同徒弟有不同教法。那年，程翰良首次压台，傅平徽送了一块未琢的白玉作为祝福，意思是“璞玉浑金，深藏大”。

傅平徽摇摇：“为名义而死，可有想过前后？”他回看了桌上的牌位，悲戚：“我自学艺开始，到来北平落脚，也有三十多年时间，看着班慢慢壮大，一路艰辛，何止是我一人心血。”

程翰良不解，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他。傅平徽的回复是――珍重之。

“今日这事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班主的大徒弟，名唤周怀景，是副可靠的兄长模样，旁边还有两人，一个面相偏阴、喜取笑人，另一个单纯莽撞，二人依着辈分被称作“叶二”、“李三”。

傅平徽手把手教他，第二年末便让他上台，八九岁的小孩，学东西很快，唱腔走步却是少有的稳重，少年老成在他上现得淋漓尽致，观众觉得新鲜，唯一不好的是，这孩年纪轻轻，却很冷，不像傅平徽其他徒弟，散场时知博笑。

那几年的日确实是快活的，像甘蔗里来的甜汁，兑了三成白，得心脾清。后来，傅平徽决定在北平落脚，整个戏班也渐渐结束了走南闯北的生活，程翰良十八岁回北平，他材大，面相俊朗，唯有那与人疏离的格一没变，傅平徽瞧在里，问他，有没有喜过什么？

他们坐在北平的一座山上，山脚面萦绕着白茫茫的雾气，郁郁葱葱的树林和屋宇隐藏在这白之中。

醒之后，发现是在一个戏班里，那个救他的人是这里的班主，十分年轻，估摸不到二十，姓傅，叫傅平徽。

“人这辈需有孤绝之胆、慈悲之心，还得有一生所念。”

他简单说，跟师父唱戏。

几木梁掉，屋外蹿起大火，噼里啪啦的崩塌声此起彼伏，他急忙去扶傅平徽，可对方却扣着他手腕，结结实实跪了来。

程翰良大惊，也屈膝跪，再次喊了声“师父”，傅平徽此时面容仿佛老了十岁，窝里装着憔悴，他问了一个久远的问题――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程翰良少时曾回答过――是命。当初他死里逃生，求的是存活。傅平徽却说，纵然长命百岁，一生颓丧与死无异。

傅平徽问，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