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敢杀自己儿亦敢杀他。最好的路，便是自断其臂，舍卒保车。

李南瑾忙的汗如雨。自谓开国至今的皇族宗正者，再无他一般狼狈。他提心吊胆跪在温王侧。一颗心也如同雨后翻的雷霆咆哮不休。

皇帝不答，反而说：“孩。朕瞎之后，反而心比以前清明。好似一闭上，看到的都是朕的亲人。你的皇祖伯，宣慈永光，新城郡王，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堂伯父。朕继位三十余年，常常都希望我的亲人活着，没有死在朕的刀。他们一直活在朕的骨血里，是朕的记忆。每一刀割去，都是割在朕的心肉啊。”

李元雍脸颓唐惨白，咬唇不发一言。前思后想刑中并无鱼之乐踪影。捉贼见赃，空说无凭谁也奈何不了。心中犹疑难定。：“孙儿在刑中见过刺客尸，是突厥人所为。”

李元雍定握住皇帝手掌。似能将一腔笃定之意传给皇帝知。他低声说：“纵使粉碎骨……我亦是九死未悔。”

皇帝声音冰冷残忍。怕是早已有决断。一番言语不过为刺探他心中真实想法。李元雍心一动立时想透赵弗殷殷提之语。这位宦官拿皇帝心思极其准确。比力士李林甫过之而无不及。不仅教他明哲保还教他应对之策，刚柔相济、杀伐果断方可取得皇帝赞赏。

交甚厚。除他之外，还会有谁前来劫狱？便是有，你敢说殿前侯真的能置其外？朕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你说你让朕，选谁是好？”

皇帝气力不济，声音渐于衰弱。：“你要将明枪暗箭都引到自己上，朕亦不知是福是祸。你父亲当年何尝不是这样。”

元殿中亦是通明如昼。温王殿立储在即，岂料却被皇帝责罚，跪在髹金漆云龙纹龙椅前静思己过。

第八十五章决断（）

李元雍诧异：“我父亲也是如此？皇祖父何此言？”

圣旨如玉山崩推。皇帝自听闻广平王京便毫不迟疑，即刻命宗正寺、光禄寺、殿中省并其余七寺七监筹备册封储君事宜。

李元雍心有戚戚。声音艰难：“孙儿从前独居迁安王府，并无这种想法。直到了长安，陪伴皇祖父左右，还有……多亏殿前侯多方营救，才明白意之事，殊非天意。孙儿一向以为他……他是上天对我的厚赐。然则他经历的每一刀，都是割在孙儿的心上。一样的疼。”

皇帝疲惫垂眸心中五味杂陈。嘴角竟有一丝苦笑。：“你还小。不知这世间事，常常不能言之过早。――你去元殿前跪着吧，跪倒何时想通，再来见朕。”

皇帝面容如槁木死灰。息几才：“你……不后悔？”

暴雨骤歇。大明前灯火通彻，偌大廷黄氅仪仗，辂辇舆来往喧腾。

李元雍向皇帝磕了一个，：“孙儿谢皇祖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