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襄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他转向李元雍躬施礼，说：“既是如此，本官先行告辞。”

他冷清嗓音如同谕旨纶音。他周有清淡净香气。鱼之乐浑俱是狰狞伤势，他虚弱便牵动血痕崩绽血。他勉徒劳伸手，想要握一握崔灵襄衣袖。

鱼之乐被半拖半抱从他边经过。李元雍见了他一副凄惨模样，脑海渐渐冷静，心中陡然剧痛，伸手想扶一扶他。

鱼之乐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难成语。他的面容依偎在他手掌上，又宛若阻隔九天，他看见李元雍转了大明。阁明楼耸峙百尺，一重一重向阴霾天际绵延开去。

崔灵襄见他面青灰成濒死之象，他皱眉说：“回刑。本官需查问案，将前因后果上奏天，再行决断此事。”

李元雍一腔火气无宣，如海涛如巨浪过他的心间，风浪过后只留一派萧瑟怅惘。他艰难。

他听见他声音疲惫：“鱼之乐，你到底有没有心？”

隔着雨幕他跪在元殿前，看着他龙袍加容颜俊秀如天神降临。世间万匍匐跪倒在他的脚。

应是，越过北殿军，将鱼之乐拖起半。

李元雍手臂僵在半空。

李元雍见鱼之乐对他畏如虎狼，脸灰败汗淋淋，抿着嘴唇只不答话，胡不归轻轻拽他衣袖，低声：“殿，殿。再打去……殿前侯就死了。放他们先走吧。”

李元雍孤坐，等了片刻已然失望。他说：“渭河弱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而你骗我。你从到尾，都在骗我。”

崔灵襄冷清打量他。他今夜连番遭逢变乱更是冷淡素勿多言。鱼之乐此事他不想多也不能多，然而职责所在不可推脱。

俄而一箭至直刺膛。他听见他说：“若要死，便死在一吧。”

荒梦经年迷津渡。归途难寻。

第八十七章孑然

鱼之乐骇然绝，他畏惧看他一。死死扯住旁侍卫之手浑颤抖。

长安六月落地成雨，刑大牢历时年久，湿青苔层层覆盖囚狱。石一角珠绵长滴落，混合冷厉血腥气息，令人于昏晕中亦觉得烦躁不堪。

鱼之乐已近昏晕，鲜血顺着他脊背缓缓淌。四肢尚在微微搐。

他问：“殿前侯，本官须带你转回刑大牢，接受聆讯。”

他在幽冥迷雾中荒芜择路，声淅沥，雾中隐约现李元雍影，他漠然站在一旁看着他。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无法碰。

李元雍说：“本王着龙袍。行事决断即为天所授。殿前侯为崇文馆属武将，论理论法，都应归本王辖。来人，将鱼之乐带回崇文馆！”

鱼之乐挣回一丝神识，上伤疼尤甚，他挣扎着靠在刑侍卫，声如游丝：“刑……刑……”

鱼之乐声音细如蚊呐：“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