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秋月白已醒。

冷汗悄然落，解面的手无端有些颤抖，呼声在黑夜里太过清晰，凌霄手心已起了一层薄汗，又湿又冷。

天阶夜凉如，落了他半，宛若梦里。自古名花喻人，牡丹太过雍容，白梅太过清冷，杜鹃太过文秀，仙太过单薄。

凌霄

凌霄哑无言。

昨夜抛了面，借了三分月瞧得不真切，如今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散发不束，微乱。容颜不掩，清绝。衣布衫，与其说是随意不如直言穷酸，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如山中随的奇姝，不落尘俗。

第四章

秋月白扬眉：“何时骗你了？为师幼时顽劣，仰仗三分天赋剑走偏锋，练功了岔，毁了容貌难示人也不是一两天了。不过后来阴差阳错，从前偏离的经脉气运似乎又归了正途……”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摇：“是摸着不同以往，偏又造化人盲了双，我自己怕是瞧不见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当初带急之覆了面上去的确只是担心吓到你。”

凌霄心漏去几拍，目不转睛的看着侧人。

总归是好事，秋月白心生喜，顺手住凌霄的脑袋一通乱。

“我摘的。”凌霄盘膝坐在秋月白对面，坦白。

白的话，鬼使神差的摸上那面。

“唔。”凌霄昨晚梦魇困了半宿，揭了秋月白面后，反倒是更加难眠，像是窥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的，揣着满心的惊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临近天明才迷糊睡去，这会儿便不太乐意睁，把往缩了缩，试图继续睡。

倘若这般，倒不如不示人。

这倒是让秋月白有些诧异了，虽相时日短暂，倒也瞧得这孩是个相当难以亲近的。没想到还会对他这样依恋的姿态来。

不该如此，秋月白救他命，收他为徒，留他落脚，已是待他不薄。他不该如此贼般窥人面容。可那双手怔似得已经住面一角，只一，不妨事吧……

凌霄皱了皱眉：“你……你何必说些貌丑不堪示人的话来骗我。”

凌霄终明，何为不堪示人。

秋月白反倒是好奇：“如今是什么样，说说看？”

他独居惯了，不曾想过还能有被人压醒的一天。小徒弟一条胳膊横在他腰上，锢得发紧。一颗茸茸的小脑袋埋在他，睡得正沉。

啪的一声屁上挨了一，秋月白端着架，叹：“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少年发奋时。太阳都要晒屁了。”

秋月白察觉有异，意识向脸上面，一摸之见了空。

凌霄睁开微红的眸，瞪了旁人一。他自小矜持惯了，从未被人这样玩笑似的奚落过。这一去，自己反倒是怔了怔。

秋月白迟疑一瞬，须臾间也释怀：“摘了就摘了，只要你不惧，无妨。”

先是窥得一薄唇，苍白的、不半分血，淡淡微抿，如冰山一角让人迫不及待探得全貌。后是鼻尖、双颊、眉……面揭落刹那勾起一缕墨发，如枝叶婉转打了个旋儿，飘飘摇摇落，恰巧落在脸上，随着均匀的呼噙在双唇间。

他是山茶，千叶白。株丽枝秀，玉白花重重又叠叠，生于万顷碧野，又染了千丈红尘。凌寒比松筠秀，吐艳空惊岁月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