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询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后，拢过那碗白米饭和酱鸭，大大地扒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曾用尽心力侍奉在另一个人的病榻前。

他懒得跟这半大小计较，“你想吃就拿一半去。”

“……老夫人费心了。”

“是我老尤家对不住你们啊。”泪顺着她脸颊上深深的沟壑，“好孩，是我教来的不孝害了你们啊。”

她真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太太：她应该是有病的，面蜡黄，嘴唇泛紫，牙齿掉光了，包着的嘴巴一动一动的。

“我知，我知的……你有你的立场，要是老婆不知廉耻地求你，你也难办。”

穆家以魂铸剑，剑灵便是铸剑用的凶魂恶鬼。薛止和剑中恶鬼共享魂魄，剑丢了，他里的那一魂一魄自然不可能安分，而一闹腾，遭殃的就算薛止。必须早日把剑找回来。他心中阵阵绞痛，面上却半不显，从薛止怀中摸小瓷瓶，到

送走尤老夫人，他取过筷，随便拈了块酱鸭吃到嘴里。不知这酱鸭味如何，他意识就皱起眉。

可就是这幅不掺一丝虚假意的哀恸模样让穆离鸦忍不住多看了两。

他少年丧母，父亲又太过忙碌，是祖母不嫌他不吉利，一把他带大的。他原本以为像祖母这样厉害的大妖怪能活好多好多年，他以为……不论他想了什么，总之都不会是这样的。

“老夫人，您来送饭可以，但是我不能因为您央求就放他们走。”阿询面不忍，可说来的话还是那么冷，“对不住了。”

这阿询饿狼一把狼吞虎咽，穆离鸦端着另一碗米饭和肉菜去到薛止边。

“不，我不。”他哭得满脸是泪，拼命摇，“我不。我之前不知……现在我绝对不会了。”

想到他的祖母，他心里又是一酸，再多刻薄话也说不来。

“嗯，是他们。”

三层红木盒里装着寻常人家连过年都不一定能享用的鸡鸭鱼肉和白米饭，甚至还送了一小壶酒。

“老夫人赶快回去吧。”见盒空了，他温言劝诫，“这大牢里阴气太重，免得伤。”

他看着尤老夫人打开盒，将里装着的东西隔着栏杆送了来。

“祖母，求求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要你的小九儿什么都可以。”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气，“我儿作孽，作孽啊。”

少年人正是长的时候，这伏龙县又是个远近闻名的穷县，百姓连吃饱肚都成问题，更不要提鸡鸭鱼肉地享受了。

“祖母快死了，没办法护住你们了。”她那时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心里想的还是自己的儿和孙，“我的小九儿，去给我把那盏灯上。”

，“就是这两个孩？”

少年捕快阿询注意到这茬，没忍住开刺了他一“大少爷嫌这饭劣，吃不？”

薛止的神比上一刻看起来更差了，他试探地摸了摸薛止的额，意料之中的。

“别哭了。”她想要给他泪，试了好多次，怎么都抬不起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跟个花猫儿似的。”

她浑浊的睛里包着一汪泪，“作孽啊。我老了，不了他了。他作孽会遭报应，我不能就这样睁睁看着他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