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力颇好，略加搜寻，便瞧见农家对面的林里，正蹲踞着四个劲装影，都目不转睛地紧盯农家大门。一个是形瘦小的白发老，一双生满青筋的大手在树之上，他旁是个容貌清秀的红衣青年，背负一支黝黑长鞭。距两人稍远些，是两个相貌打扮如一辙的矮壮汉，一人握锤，一人提斧，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付九不再问话，起走向船外，忽又停在舱，回过来。那男人以为他走了，正抱起老婆查看她脸，见他停，又是一惊，将女人掩在后，求：“还，还请大爷，大爷饶了我们吧，看在我给那姑娘，填，填的土……”

渔夫这才颤声：“我，我们看……看她可怜，一个姑娘家不穿衣裳……躺在岸、岸边，就，就等他们，他们走，走了以后，给，给她埋了。”

这是向西去最近的山，若绕路走，费时费力不说，只怕节外生枝。付

付九从怀中取一只簪，放在坟前，这才起，朝西走去。待他脚步声渐消，不远的坟堆后走一名俏女来。那女走到江汀兰坟前蹲，细细打量，一手玩着发梢，笑：“你便是那天最的女吧？真可惜，我倒是很想瞧瞧――今日他们对你尸不敬，我没来阻拦，真是对不住。”她又摸摸那简陋木板，盈盈一拜，直起腰来，望向付九所去之，若有所思。

付九又问了一遍。

付九回到山野农家，正是破晓时分。害怕暴行踪，他一路警惕不已，此时更是小心谨慎，将衣帽裹紧，只一双睛。拐过一弯再有半里便是农家，付九不走山，转旁丛林之中，缓步慢行，向前方遥遥窥探。

“在，在城外，不远，都是没主的，没主孤坟，了城，往东，走，走一会儿就能看到。”

付九问：“埋在哪里？”

男人连连摇：“没，没有，大家伙一早，一早就船了，谁，谁也不知她啥个时候掉来的。”又不知沉默多久，又听这人问：“除了鱼，她，她上，可有什么砍伤？”船外的熹微月光探船，他看到这大汉漆黑大的影，如同一尊黑的纹丝不动的石像，这把声音却似乎比那映在湖上的月光还轻，还抖。男人想到那女死相，打了个寒噤，不忍：“她，她……她肚破了，还有脸……给，给砍去一半……所以，我们也不知她，她是谁……”

他话未说完，但见寒光一闪，挡风的草席当即给这人削成了数片。又听叮咚两声，他睁睁看着那黑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过了许久，湖上一片沉寂，岸上也悄无声息，那人确已远去，渔夫才松了气，一低，忽见月光，船板上掉了二两白银，兀自微微晃动。

开来。他脸刷白，几次张都无法说话。

付九问：“她死的时候，你们可有人看到了？”

传志梦中惊醒，哇哇哭了起来。荒山野岭之中，这哭声显得分外响亮。

依渔夫之言，付九未费工夫便找到了江汀兰的坟墓。乱坟岗上荒草凄凄，独她坟上还是新翻的泥土，尚带有湿气，坟前了块木板，板上挂着一朵站了血渍的白花。付九将木板摆正，在坟前跪，低声：“二夫人，属来晚了。”又将传志摇醒，要他看那黄土，“传志，这是你娘，这两日的屈辱，你都要真真切切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