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低着凑在一起，传志小声：“她瘦得很，也不大健康，动作也不快，怎瞧她功夫好的？”

传志忙：“我知你心中怀疑，但要是我们与人交往，都不能以诚待之，反倒怀疑这个、担心那个，又怎能交到朋友？我先前还觉得世上都是坏人，如今再想，却是好人多。你、岑叔叔、罗大哥，还有爷爷、云姨，不都是好人吗？如果九叔那时不曾相信云姨，只怕我早就命丧敌手了。”

阿笙轻叹一声，这小肚里一条通到底，想什么都是非黑即白，稍不留神就会钻角尖，只得无奈：“罢了罢了，大不了以后我替你多留意些。”这话自是退让，然而看这人支棱着一张傻脸发呆，神游天外，并未察觉他一片苦心，顿觉太过窝，冷哼：“就凭你？”

阿笙又要他留意堂中角落的老妪，轻声：“至于那位阿婆，她只需转转手腕，就能要了旁那人命。”传志看那老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佝偻着伏在桌上，气息微弱，旁却是个中年男人。心想阿笙自有理，惊讶过后，便认真审视那人，想瞧异样，却给阿笙一把：“你想给她瞧来？”

阿笙暗，云姨以你命相，由不得他不信，却不说破，抬起来在堂中略略一扫，低声：“依你看，正门这三人怎样？”

传志听他吻不善，这才问：“凭我什么？”

“这三人嘴唇青紫，面有风霜，脚步沉重，又都是质地劣的短褐打扮。衣服褪了，破旧得很，肩上还有白盐粒，并非武林中人，而是江上常海的船工。青虎门都是些功夫低微的喽啰，和这些人模样无差，也难怪你瞧不。”传志仔细再看，堂中另有几人都同他们一样打扮，一同站在屋檐喝酒聊天，他听不懂音，想来都是本地船工。

传志看去，是三个面堂黝黑发亮的瘦汉，都着双臂，肌肉横生，便：“是长江一带哪个门派的弟吗？倒像是青虎门中人。”

阿笙轻蔑：“依你功夫

历一番，怕是另一副样。你两个喝酒，他将你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他的来历你却不记得，这几日也不曾详说，我总觉其中有诈。”

罗成一时不曾回来，两人便坐在大堂中，将来往客人指一遍，阿笙教他怎样留意人家装束音，怎样猜测各人份，怎样不动声探问消息，哪些人不必在意，哪些人又要倍加小心。末了，阿笙方：“只凭经验也会差错，从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我只是提醒你，‘白首相知犹剑，朱门先达笑弹冠’，以赤之心待人固然很好，却并非永远都好。”

阿笙：“她不用武功，用毒。她衣裳虽破，除了脖颈脸颊，并无一肤来；虽了手套，却半寸长的指甲。寻常阿婆活吃饭，留指甲颇不方便，她的指甲却保护得很好。毒粉藏在指甲里岂不方便？不肤是以免误伤，桌上的斗笠面巾也是为了这个。”传志略一回想，确是如此。那老妪指甲极为显，他不曾在意，只因先为主，以为她有何武艺。

传志默不作声，愣愣想了半晌，方喃喃：“只因为人家兴许是坏人，便这样防备吗？倘若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也这样防备我，我……咱们那时候同榻而眠，你，你便不怕我夜里偷偷爬起，将你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