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便去，磨蹭什么。”没想到他阿耶竟然如此说。

“……”少年人惊呆了，他阿耶竟然叫他翻长城！

他的双手黝黑糙，布满了伤痕和老茧，动作却颇灵，编来的箩筐也很细致。

红柳枝条编着箩筐。

“你且安心去吧，将来若是有了能耐，莫要忘了你那些阿兄阿姊，若是遇着什么不好，你便只跑，跑去那关外放羊也能活人，我

他这小儿想去城里学艺，这是好事，原本他这几日也有思量，想叫他去常乐县城学个手艺，挣些钱财，将来也去见见世面，即便哪一日他们这地方枯了，他还能去别寻个活路，不像他们这些人，一辈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便活不成了。

“……”他那儿嗫嚅半晌，终于还是说了：“我想去城里那个造车行工。”

“这罗县令自然是个好的，只是将来若是换了别个来当县令，要将我的籍换成工籍可如何是好？”少年郎见自家阿耶今日这般好说话，于是便把自己心中的苦恼一脑儿都说了来。

只是一旦成了匠人，将来若是了工籍，那便再也不是农了，在这个年代，匠人的社会地位要比农低些。

这些时日以来，就在他家门外不远，那两条木轨上，每日里都有许多车来来去去，那些车在那轨之上，竟然能跑得那般稳那般快，若不是亲得见，他怕是一辈都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事。

“回若是来个不好的，多少人都得跑，到时候你也跟着跑了便是，横竖又不止你一人，怕甚。”老汉又。

“你就说甚事。”今日这都叫了第几回了，老汉都有几分不耐烦了。

寻常只要不是太恶的官员，对待地方百姓应也不能那般刻薄，若是果真来个那般恶的，不是农籍也罢工籍也罢，那日都不好过。

从前在他们这片地方，这样的箩筐价钱颇贱，愿买的人也少，自打从常乐县通往晋昌城的那条木轨通了以后，这两地之间的商贾往来渐渐地便十分兴盛起来。

“那县令又不曾说过要把那些在作坊里工的都改成匠人籍，你着慌什么，想去便去，瞅着风向不对你便回来。”这老汉倒是看得很开。

“阿耶？”少年人很是吃惊，他阿耶难就不担心自己将来成了匠人吗？

听闻像他这样的大小伙，去了常乐县城那个造车行，即便只是些最寻常的力活，每日也能得个两三文，还能吃住，若能学些手艺，那待遇可就了去了，就跟针坊里那些个匠人一般，这城里城外的，多少人红艳羡。

“若是官府要牵连父兄家人，可怎的是好？”少年人还是担心。

“那不能。”老汉手里利落地编着箩筐，中言：“官府若要那般行事，那我们便也跟着跑，到时候你看这常乐县中还能剩几人家。”

“那你不会跑。”老汉对自家傻儿说：“那长城才多，你个大小伙，莫非还怕翻不过去？”

“阿耶……”他那小儿又唤。

像这么大的箩筐，拿去常乐县城，一个能卖一文钱，他一日能编三四个，若是都卖去，便能得个三四文，农闲时节摆摆，给家里添些项也是好的，这活计比磨针轻省些，不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