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低眉顺目默默领路，听见兰桡的笑声，略顿了顿脚步，回瞅了瞅兰桡，一双睛乌黑明亮，似是觉得这么瞅人有些不妥，随即又低，轻声说了句：“小心脚。”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那少年终于站定，面前是一条窄巷，那少年待兰桡站定，本是转就走，忽又折返回来，快速小声说了一句：“一通鼓过，走到尽，千万小心，别掉去。”

沈梅风气息急促，兰桡打断了她。“知了，你歇着。”

虽是灯火通明之势，可亭台楼阁，屋舍院落，横看竖看自己也识不得，兰桡索不劳那份心神，乖乖跟着走便是了。

兰桡“嗯”一声，抬脚去了。

她确实不忍心这些风尘腌臜脏了兰桡的耳，却忍心用花容他们的命威胁他来了这风尘腌臜之地，忍心送他去那吃人不吐骨的最最风尘腌臜的七院。

“公，对不住了……”她耳语般呢喃着，随即起，无事人一般，从床板底捞来一套夜行衣，轻手轻脚翻窗去，隐茫茫夜之中。

兰桡心里想着小黑屋那几个主儿，还不至于废柴到需要自己去救，不然脆自己先撤了？

前领路的那人带了铜面，辨不清眉目，单看形，应是清癯少年，左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隐约声传来，鼻尖嗅到了繁杂的脂粉香气，直直走去，兰桡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亭里。

极目望去，亭四周是宽阔的面，沿岸挂彩灯。

整座院寂然无声，林里间歇几声乌啼，更显得天地间静得可怕。

沈梅风也不抬。“公，保重。”

听着兰桡走远，沈梅风趴在桌上，两行清泪落，心里默念了数声“对不住”。

他原本以为每间院的人都由人领着，一个跟着一个，鱼贯而，鱼贯而，蝼蚁运粮一般，蜿蜒而行，想一想就觉得煞是有趣。

所幸不过片刻，钟鸣三声，响彻长空。

时令已秋，池里的花却开得正艳，不知是什么品种，一望去红弥漫，那样艳的红，层层叠叠，红得近乎妖异了。

沈梅风确实已经没力气说去，埋在桌上，悄悄用簪戳血，着自己保持清醒，等着钟鸣。

在连风月的贵人中，一个人也不过

通鼓，书画，第三通鼓，赐花。院七品香花，白玉簪……”

兰桡由人领着，九曲十八弯，一路上竟一个人也没碰着。

说完迅速离开，转瞬连个影都见不着了。

门不知何时来了人，轻声敲门。“时辰已到，沉醉风，请。”

脑里这么想着，兰桡禁不住“噗嗤”笑声来。

才想着呢，鼓声响起，兰桡踟蹰了一瞬，他对血腥气一向，想起沈梅风手上那血，到底抬脚走了巷。

亭里陆续来了人，想是各家花楼送来的，不拘男女。

说是亭，却没有围栏，四围只燃着白蜡，蜡剔透，没有烟气，可知是天然白蜡虫得的蜡，绝非人力饲养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