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去实践自杀计划。天亮之前他就发了，回到他那空的家里，呼那无不在的恐惧。

        “你就是个女的。”父亲来到他面前，影大得像无法逾越的山，“不，你是个贱货。没有女的像你这样还长着。你是个怪，是个怪胎！你不是我儿！”

        他想着想着又想到那个梦，要是梦是真的该多好。这个念在他脑海中划过了一瞬间，立刻就消失不见。他不能产生这样的绮念。

        父亲把他推家门，母亲拼命阻拦，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突然对他这样不客气？那之后不久，母亲就再次有孕，并产他的弟弟。父母把他交给叔叔托，他们则带着纪元去了外地。叔叔待他、奸他，很快他就无法忍受，考上大学就自己租房住去了。无论如何，他还是激父母的，他们至少供他读完了中，给了他十几年免费的宿。他曾想联系弟弟，却被母亲告知以后不要再来碰他们一家人，他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还是不写了吧，他想，毕竟我要是从没存在过，来到这世上的是另一个正常、完整的小孩，爸爸妈妈一定会更幸福吧。

        他不能否认自己救治父母是有私心的，他想得到父亲的肯定，想讨好母亲，哪怕他们已时日无多。他想知他们是他的，但最终他知，他们对他的到他十一岁为止，他们至死都的只有他的弟弟。他并不后悔用尽全力救治父母，只是为自己畸形的到痛苦，如果他天生是完整的，也许他就能得到和弟弟一样的。曾有很多人说他很丽——如果他们看到他的就不会这么想了，他想。

        而今他的弟弟奸了他，他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存在，迄今为止这么多的挫折已经告诉了他，畸形的东西在中国没有活路，他早就该死了。他没有不良嗜好，也一直在加倍努力地工作，可他的家人并不想要他，社会不迎他，旁人欺辱他，他过得并不开心。

哭，父亲便打他，他只好忍住。然而那些措施没有任何用，阴里的线让他的更紧致，怎么都不会松，冰和烙铁只让他更、更怕痛了。后来他也没有钱去拆掉那些线，甚至一直留到现在。

        这所谓的“断绝关系”直到七年前才结束，病弱的父母前来找他，说弟弟赌气不肯来，说他们已经重病缠，积蓄已经耗尽，不得不向他求救。他用尽全力帮父母找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治疗方案，但为时已晚，只为父母延长了两年的生命，他还欠巨额债务。临死前母亲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嘱咐他好好照顾弟弟；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怪胎”。他们的遗嘱上，并没有他的名字；而当他再次尝试联系纪元，纪元当即挂断了他的电话，并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

        他也没想到不麻烦别人又不会被发现的自杀方法，也许沉湖是不错，但他的太好，他的不允许他死；找个小山去也行，但万一尸块掉在山路上，误了别人的命呢？在树林里服毒自杀也不会有人发现，但他得走得很远很远，也许在服毒之前，他就被深林里的猛兽吃掉了。他不确定自己想不想被猛兽撕碎，死之前先受只剩半段的恐惧。

        “爸爸，我来例假了。”十一岁的他站在父亲的门前，怯生生地说。教科书上说这是女的排卵方式，可家里人都说他是男的，应该可以告诉父亲吧？

        他一边想自杀的方法，一边又想了些不着边际的事。该怎么写遗嘱呢？他没有什么可留的。他想写句墓志铭，可是写不来，打字的手指颤颤巍巍两圈，只拼些支离破碎的辛酸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