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以为自己在梦。

        一张印象深刻的笑脸，面神经向上牵动，带起鼻翼两侧括号一样的笑弧，汪东城一瞬不瞬地望着，总觉得他一秒就会消失。有多久没再看到这张年轻的脸？久到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两个是天生的仇敌，几乎包括他自己。争了十几年，摆在明面上的不合，可是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恨，倒不如说它曾经也有个名字叫。

        “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问，“那你呢，你是真的炎亚纶吗？”

        对面的人看去心不错，“那要看你对真实的定义是什么了，不过，这个世界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至于第二个问题嘛，”他歪又瞥一汪东城，“我不知。从我醒来，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包括我是谁。”

        汪东城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宽大的婚服沉沉盖在上，让他有不过气，小心避开刚刚呕吐的位置，汪东城慢慢地往有光的地方走。走廊不算开阔，刚刚够一个人通过，月光映在外墙的苔藓上，是浅淡的暗蓝。

        然后他，确信自己在梦，大概最近看这位的新闻看得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梦到的不是媒镜面浮的他，而是时间久远到记不清、还着妹妹在自己面前充乖宝宝的他。

        “亚纶？”汪东城环视四周，发觉炎亚纶真的不见了。死一般的寂静密不透风翻涌上来，他这才打量起自己所的地方，一条老式居民楼的长廊，只有一墙之外透来月亮幽荧的微光，近是墨重彩的黑，如有实质般挤压他的视野。

在他前晃，模糊的视线慢慢变清，汪东城回过神，从五指的隙中，看到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人。

        他听到炎亚纶笑了。上睫缠结勾绕在一起，角有细致的笑纹，他笑嘻嘻开，吐气近在咫尺，悚然冰冷，没有半活人的气息。

        “但这个名字不算难听，我可以接受。”他补充了一句。

        炎亚纶愣一，“对啊，”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可信度，他倾对着汪东城打了个响指，影即时消逝在半空中，尾音轻飘飘扩散。“死得不能再死了，你看。”

        他听见自己闷闷的声音从腔传，“你…死了？”

        “啊，谢谢你噢亚纶。”汪东城不明就里，顺着话跟他说一声谢，他想接着问什么冥婚什么老公？在梦里我也是钢铁直男才对。可是使不上力，呕吐过后空空如也的胃里泛起灼烧，从六腑燎向四肢，有种钝刀割肉的痛。他意识捂住胃搓起来，后知后觉到不对：梦里也有这么清晰的痛觉吗？

        鬼使神差地，他问，“我的死人老公是谁？”

        一派静谧

        乖宝宝正蹲在一边，两手抱膝盯着他看。见汪东城清醒过来，他皱着眉又抱怨，但语气没刚刚不耐烦，神也像黏在他上了挪不开：“笨喔你是？被冥婚还不知要跑的，刚刚要不是多亏有我，你现在啊，已经跟你的死人老公一起埋在地了。”

        心一紧。他向来并不怕这些神神鬼鬼，此刻却有种烈的预，再待在这片黑暗里，会有什么事发生。

        汪东城瞪着，第一反应是演的吧？换了是他记忆中的炎亚纶，会有这么好心舍救人吗？或许是他的疑惑太明显，对面的人挑了眉，退后半步拉开距离，“嘛这个表？喂，谁要跟陌生人死在一起啊，本来里面位置就小好不好。”

        “就是我呀，”炎亚纶说，“我就是你的死人老公。”

        汪东城大脑宕机中，他没读过多少书，脑本来就不太够用，更何况还跟炎亚纶扯上了关系。炎亚纶，炎亚纶，这个名字好像这辈都跟他绑在了一起，不论还是恨，都算作最特别的一档。他不自觉又去看那个人的脸，那个人也合地凑近来让他看，两张脸贴得很近，近到他可以看见底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倒影。汪东城掐一自己，倒影于是也相同的反应，不是假的，是真真切切十六年前的模样，他想了想，记起是还在宣传终极一家时的造型。

        前闪回过纸人惨白的面和漫天的纸钱，唢呐声和凄厉的笑声又一次回，汪东城猛地低，终于看清上这件大红嫁衣纷繁的针脚。他不敢置信地抬起睛，缓缓对上对面愣怔的视线。

        话一转，他的脸上又带笑意。“不过…你这么帅，白白死了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