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来也就这么一个盼，再有什么大事也不能在过年争执不休，小孩走失丢后夫人也担惊受怕一路了，大哥这钱还是留着安夫人孩吧。”

        拿钱的丈夫同夫人对视一，这才肯将钱揣回了腰间，拱手行礼：“小民乃虢国夫人府上的厨邓通，这是拙荆徐氏。”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

        “娘比我能些，会些买卖补贴家用，说来也不怕二位大人笑话，这钱袋虽在我腰上，却多半是娘挣得的，二位大人若是不嫌弃，一同小民去家中喝两杯？”

        一旁的徐娘拢了拢发，嗔：

        “二位大人牵着，又是往城外的方向，显然是有公务要办，儿都已经叨扰二位大人许久了，你怎么还要给大人们添麻烦……”

        邓厨是个老实憨厚的，被自家夫人这么一数落才反应过来，赔笑：

        “噢噢，那小民就不叨扰二位大人，若是二位大人得空，可来东城找小民坐坐，小民别的说不好，烧的菜定能让二位大人满意！”

        杨断梦拱手回礼，笑：“好说好说，改日定去邓兄府上坐坐。”

        “一定。”杨清樽也微笑。

        夫妇在谢过后便同二人别过了。

        杨断梦却没有将缰绳还给杨清樽，杨清樽也任由他牵着。

        在人声鼎沸中二人的交谈却寡淡得可怜。

        杨清樽坐在鞍上，望着杨断梦的背影看，或许只有在杨断梦背对着他的时候，他的神中才会一丝对过往的怀念来。

        杨清樽依稀记得，六年前的扬州灯会上，同样是上元佳节，同样的大，杨断梦也是这样牵过他的。

        他将手里的竹签转了转，凤凰图案的糖画左右翻转，透过灯盏现琥珀般的光泽来，杨清樽鬼使神差地伸尖，小小地尝了一。

        甜的。

        但是太甜了，像极了还在扬州的上元日，连糖都是一样的甜。

        而如今是杨清樽，早就不是无忧无虑的小公的，他是泛苦的，这就使得这甜味像是在炫耀般碍起来。

        于是他不打算再尝第二了。

        “你在看我吗，杨衎。”杨断梦走在前面问，却没有回。

        杨断梦被这久违的称呼喊得愣了一，然后冷淡回：

        “没有。”

        明明是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两人，重逢之夜除去尔虞我诈之后却再没有什么可说的，杨清樽不免有些想要发笑。

        所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每一件人间事都经历过了，可每一件都是不圆满的，好像老天故意捉于他一般，连赐给他的年少明月，都只是一弯还来不及捞起来的中月。

        他依稀记得，接来该有些其他什么，一些能引起人轰动的、掩盖二人尴尬的、暂停他思绪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倏——

        一束又一束的火树银花在天幕中炸裂开来，顿时落星如雨，照夜如昼，连中宵圆月都被掩去了光华，千万盏准备好的孔明灯放飞于空中，照亮整座长安城，灯人面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