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分开枯草，只见坟前设了一张石制的供桌，上面空无一，除了蛇行蚁走的痕迹一无所有，似乎从来就没有祭奠过。那座墓碑倒是极为广大，上面爬满了层层叠叠的枯藤，墓碑方赫然是一巨兽：赑屃。巨大的首昂起，中生满利齿，神凶猛，甲实，仿佛连一座山都驮得动。

        好不容易清理了一半，程宗扬心里已经凉了半截，等全清理完，心里已经彻底凉了。那碑上空，一个字都没有。

可能过这条三丈多宽的山涧，除非他赶在自己追上之前，玩了个撑杆。

        程宗扬攀着藤条往脚看了半晌，这山涧实在太深，想攀去至少要半个时辰。如果那小还活着，等自己攀到涧底，早就走得没影了。如果死了——晚去那尸也不会跑。

        “那你怎么没有……”

        程宗扬怔了片刻，然后扭看石碑后端看去。由于背阴，碑后的藤蔓稀疏了许多，隐约能看到碑后的字迹。

        朱老望着山外，“我虽是皇孙，但因先祖之事，自幼便被废为庶人，后来虽被列宗室，但与平民无异，生长于民间。当时曾祖尚有嗣，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能继承帝位。十余年间连市井，斗鸡走犬，与洛都的游侠儿游戏风尘，快意恩仇。”

        “辅政大臣找到我，请我，禀明太后，立我为天，太后诏，先封我为阳武侯，然后开始筹备登基事宜。当时我尚未婚娶，于是吕家想把一个女儿嫁给我，作为正妻。”

        前的迷雾似乎一一被风散，程宗扬有种觉，自己与谜底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纸。轻轻一，就能得到最终的真相。他思索片刻，然后跃回山崖，往刚才那墓葬走去。

        程宗扬直想骂娘，难不成让自己把墓挖开，去找墓主的份？碑上连名字都不留，又没有人祭奠过，难这是空墓？谁闲的没事，造个空墓放在这里，几十年都没有安葬？如果是预先造好的陵地，这墓主未免也活得太久了。看陵墓的年，墓主活到现在起码得一百好几十岁——汉国有这样的人瑞吗？

        程宗扬沉着脸扯去藤条，又花费了一个刻钟之后，终于看清刻在碑石后面的字迹，文字非常简单，只有四个字：戾太据。

        程宗扬望着墓碑上的文字，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苦半天，居然会摸到死老的祖坟……

        一神两侧连石兽都没有的墓葬，却有形制如此庞大的墓碑，这墓主究竟是什么份？一不二不休，程宗扬跃上石兽，用匕首挑开藤条，寻找墓主的名讳。

        疤面少年会在这里现，也许与那墓葬有关联。这个可能虽然很微小，但跟着卢景奔波多日，程宗扬知，一些小线索中，往往有大惊喜。

        程宗扬往碑后的墓丘看了一，珠顿时凝住。汉国平民通常是平地而葬，植杨为记，不留坟冢。有资格立冢的，依照爵位、官职不同，坟冢的低大小各有不同，形制通常是圆形。由于坟墓被藤草覆盖，程宗扬意识的以为这也是一座圆冢。这会儿凑近一看，才发现碑后的坟冢竟然形如方椎，四面起梭，上方削平——这是被称为“方上”的帝王陵墓形制！

        程宗扬觉气氛有些压抑，玩笑：“你当时有相好的了？”

        青石的山路依然荒凉，石径尽的墓园枯草丛生，将墓园和石碑都埋没在荒草之间。

        “没错。如果不是朝廷来

        个字是他的谥号：戾。中间两个字是他曾经的份：太。最后一个字是墓主的名讳：据。既然在汉国，这位太应该是姓刘。

        “先祖蒙冤自尽，太之位却始终未废。”朱老不知何时从碑侧来，淡淡说：“昔日我获封阳武侯，群臣为先祖议谥，由我选择谥号。最终我选了这个戾字——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朝中诸臣对此略无异议，便以戾字为定。其实我选此戾字，是因为先祖自尽于湖县。戾字加，则为泪字，以此为祭。”

        朱老低叹：“那是我平生最快活的一段日。我还记得那是我刚过完十七岁生日，朝廷突然派人找到我。原来是天死了，新立的天登基不足一月，就招募潜邸时的手，准备替换朝中重臣。可惜他得太蠢，朝中辅政的大臣实在看不过去，与吕氏联手，废黜了那位天，等废黜完才发现，近支宗室已经然无存，我这位前太的嫡孙，成了离帝位最近的一个。”

        “没有当天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