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跟你交辞呈的，但那时候你在夷陵，我就先把辞职信扣了。”

        “是因为云长的事？”刘玄德扭过直视他，诸葛孔明与他视线相接有一瞬间失神，反应过来后便慌乱地低，心里说不清地绪翻涌着，“肯定有一分是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你在夷陵的时候翼德有一天喝多了，有几个因为加班抱怨的员工，正好被翼德听见了，就和他们动手了。公司已经赔偿了他们，钱给的不少，条件是他们拿钱走人，永远不再提起这事，他们也应了。”他把椅拉得近了些让刘玄德能看清张翼德的辞职信，“翼德也后悔了，酒醒以后就给我发了这个。我还一直没答复他，这几天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喝闷酒，不过我放了星彩假让她看着她爸，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样啊。”刘玄德略看完了信，似乎有些疲惫地阖上，“那你就批了吧，跟人事说是我的意思，你代我签了字就行。”

        孔明略一怔，半垂帘，“我觉得翼德其实是不想走的。他只是――”

        “他想走，就让他走吧。”刘玄德没有睁，“这么多年，你没少迁就他，辛苦你了，孔明。”

        诸葛孔明又一次意识地碰那枚已经消失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不就是家人该的事。”

        刘玄德控制不住地一鼻，“是啊，家人。”他勉向孔明摊开手心，几乎是瞬间孔明的手就覆了上去，他握得很用力，或许是怕刘玄德受不到。

        孔明的手很，不再会生冻疮燥得皲裂了，真好。

        或许是因为麻药的效果，他常常些漫长的梦，梦见一些奇怪的事。梦见桃花林中隐隐约约有香火燃烧的味，梦见金戈铁、杀声震天，梦见军队着白甲孝征，梦见一把长刀一杆枪生了锈，梦见冲天的火光烧到自己的床角，梦见珠帘挡住了自己的。

        “还有一件事，”孔明继续说着，没有自己的手，“遗嘱的事。”他握得更紧了些，几次张了都发不声音，“医生说心脏支架手术很成功，平时注意饮和锻炼，持吃药就不会对健康有太大影响。不过这次也是给你提了个醒，”他浅浅地了气，酸酸涩涩的东西地浸透了病房里的空气，“我已经联系过陈承祚了，等你再好些让他过来一趟，有所准备总是好的。”

        “说话这么小心了，都不像是我的孔明了。”刘玄德半阖着，里的温柔几乎要漫溢来，“我又不是忌讳这个的人。你让他明天就过来吧，早完早没心事。”

        突然一滴温的砸落在刘玄德的手指上，他的觉还不太灵，但如伤般的刺痛如此鲜明，好像直接刺了他的心脏。

        “我忌讳。”诸葛孔明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中氤氲的汽仿佛冬日里封冻的湖面，但是只要住寒冷，紧紧地贴在冰面上，你就会看见冰封的湖面之意如同尚未陷冬眠的鱼，在被不断降温的冷冻住血之前奋力向着温的地方最后一搏。

        而现在刘玄德就掉了那冷之中。

        他忽然想到在季常追悼会上那一日，他们说诸葛孔明时最迷信、最忌讳的人，是无颜面对季常才不来参加葬礼的。

        诚然，越是从事风险工作的人越是迷信，海员和金家是最迷信的两个行当。诸葛孔明是行走在万丈深渊上空一蛛丝上的人，他把握的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遇，去赢得百倍千倍万倍的利益，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他没有理由不迷信。他迷信到连自己的终生命运都全然听凭天意，放弃了自己的选择权，决意跟着上天第一个送到他面前的人。

        但说这话的人，不了解季常，更不了解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