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了，”老姑认真地答dao：“可是，老人死后，一般qing况xia，还是土葬！”

        “那，政府不guan么？”

        “嗨，”老姑答dao：“guan，当然guan，可是，只要肯交贰万元罚款，愿意怎么埋，就怎么埋！”

        “豁豁，这叫什么guan法，啊，故乡的土地，本来就极为稀少，再这样大兴土葬之风，后果真是让人担忧哇！”

        “哎呀，”老姑撇了撇嘴：“大侄，你真是看三国掉yan泪，替古人担忧，想得那么多gan1啥，以后，如果姑姑死在你的前tou，你千万可别把姑姑给烧了啊，一定要，”老姑指著八爷的棺椁：“也要给姑姑买个上好的棺材，埋在辽河边！大侄，行不，算姑姑求你了！”

        “嘿嘿，”望著姑姑慈详而又真诚的面容，我又瞅了瞅手中的纸麻将牌：“行啊，姑姑，把姑姑埋完了，也给姑姑送幅纸麻将，嘿嘿，咱们姑侄俩，到阴间玩去！”

        说完，我手掌一挥，呼的一声，将刚刚糊制而成的纸麻将牌，投掷jin熊熊的烈焰之中。

        ……

        （一百五十五）

        我估计大舅拘留期已满，应该重获自由，回到家里了，于是，在三叔一脸轻薄的指dian之xia，我爬上gaogao的辽河大堤。沿著孤线形的堤坝径直走向东南方，大约走chu五、六华里之后，目力所及之chu1，便会看见一座简陋的草舍，孤零零地俯卧在坝底的田野之中――那便是大舅的宅邸了。

        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dao与草房的东侧山墙断断续续地　接著，草房的形状活像是一个小顽童的即兴之作，仔细地端详一番，又绘似一个被淘气的孩zi恶作剧般的、一屁gu压扁的积木盒，要多么难看有多么难看，要多么丑陋有多么丑陋。

        在草房的ding端，歪歪扭扭地竖立著一个比萨斜塔似的铁pi烟囱，从那黑不溜秋的烟囱kou里窜chu一小gunong1烈的饮烟，鬼鬼祟祟地飘浮到堤坝上，又屁gunniaoliu地消失在河床边。一扇严重走形的破窗hu，凄惨地眨巴著无神的yan睛，呆呆地凝视著空空dangdang，死亡般寂静的院落。用秸杆捆扎起来的篱笆墙，把院zi圈成一个毫无规则的几何图形，梯形，不是，菱形，也不是，多边形，还算差不多吧！篱笆墙东倒西歪，多chu1已经彻底塌落。

        迈过七裂八扭的破门槛，咕咚一声，犹如掉jin阴暗chao湿的地窖里，黑乎乎的房间里异味充溢，让我无法chuan息。ding棚，不，确切一dian说草舍gen本没有ding棚，那梁木、那檩木，均毫无遮掩地luolou著，挂满油污，结成为许多个厚厚的灰网。红砖铺就的地板上漫淌著油乎乎的脏shui，冷丁踩踏在上面，有一种让我不安的、粘乎乎的gan觉。

        没有刷油的门框挂著一块早已丧失本se的门帘，　脏得zuo块抹布都不合格。紧依著抹涂著黄泥的西侧墙bi，有一张东摇西晃的破桌zi，我敢肯定，只要稍微chu2碰它一xia，立即便会人仰ma翻，桌zi上有一个盛著大半瓶白酒的瓶zi和几个挂满油渍、碗kou像个脱齿的老太太的破瓷碗。桌zi的右侧有一个开了花的、吱呀呻yin的破沙发，沙发旁边还有一把三条tui的木椅zi。

        大舅的生活还是那般的狼狈，仅有的一dian可怜的生活wu品杂乱无章的随意丢弃，好像刚刚被盗贼折腾过，混乱得简直无法形容。屋zi里所有的wu品，包括chuan气的活人，都　脏得让我不敢接近。真是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啊！

        刚刚chu狱，shen材矮小的大舅，pi肤愈加黑沉cu糙，tou发大概几个月也没有梳理过，乱蓬蓬的活像是一片被冰雹袭击过的芦苇塘，扣在呆滞的脑门上，见我走jin屋来，大舅激动地咧开gan1枯的、双唇多chu1溃烂的嘴巴，louchu两排可笑的破牙床，那几颗里chu外jin黄板牙，极其hua稽地、彼此毫不相gan1地、孤单单地扎在深紫se的齿床上。望著大舅那副无jing1打采的样zi，似乎重病缠shen，一脸的垂死之相。

        “啊，小力zi，大外甥来了！”见我走jin屋来，大舅兴奋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