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我蹙眉不解，哪怕皇帝受制于群臣百官，无法轻易沉冤昭雪，但至少龙颜大怒、大发雷霆，多少能让臣妥协——这帝王心术应该还是有的吧。

        冰山人古井无波：「我五世祖死后，朝廷消停了约十年，而后重派＇祥瑞巡使＇代天察视——当然不是视察我五世祖，而是他的后人，圣旨中，男称＇长命＇，女称＇长命女＇．」

        长命、长命女自然不是祥瑞，但却是个由——巡使每来一回，各路官员就要奉上无数银钱，花名叫＇瑞益赋＇，说是祥瑞使当地风调雨顺，而祥瑞是苍天降以嘉奖皇帝治世之功，因此每年的财政都要上缴一分到务府。

        「上缴得多，升官就快；上缴得少，就升官无路，这分明是变着法的卖官鬻爵。那些贪恋权势、攀登陛阶的官员，无不是绞尽脑汁炮制祥瑞；」

        本朝太祖禁绝献奇观，现如今却是朝野上争先恐后，比之前朝末年乱象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群不肖孙。

        「当今圣上，德臻皇帝太宁炿，刚登基的时候还算励图治，除掉了前朝奸相。可是没过几年，他便沉迷声犬，疏于朝堂政事，沉湎酒池肉林，大兴土木建筑，徭赋日渐繁重，更以＇瑞益赋＇大肆聚掠地方财政税收，以供一人玩乐，这朝廷已经是腐朽到了里！」

        我终于明白，为何叶明夷对此事毫无隐瞒、和盘托，并非是她有恃无恐、愤世嫉俗或者心事久久郁结、伺机一吐为快，而是从叶家亲族到吏员官僚、公卿贵族乃至自比圣人的皇帝，竟无一人愿意、可以为她主持公。

        而且她最后詈骂君父、抨击朝廷的那番话，如果被官差衙役或者擒风卫听到了，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嘴，但此时我却忍不住赞同：「叶姑娘，你说得没错，唉……」

        我此时想起的是初葳蕤谷，那夜留宿在白正驿，一个官差邮役人困乏时落脚休息的便宜之地，就能摆上满满一桌来自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佳肴馐，其他朝廷机构该是如何的贪污腐败就可想而知了。

        但我同时也想起了娘亲的告诫，于是径直援引：「叶姑娘，事已至此，重要的不是诛笔伐，而是要找到扭转邪风的法。」

        「那你找到了吗？」

        叶明夷凤目微张，眸无异，似乎不过是随一言。

        「这……没有。」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我本就是随遇而安的，到百岁城以来，便在沈府和拂香苑之间奔波，再加上设计抓捕玉龙探花，几乎占去了我所有的力，没有余裕思考这些国家大事。

        虽然从叶明夷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心，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振作：「不过总能找到的！」

        冰山人冷哼一声：「呵，真有这么一天，我便自荐枕席。」

        「呃，叶姑娘，你不是发誓终生不嫁、奉修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