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不同了。」我倒真有些可怜慕容了，有心他一句：「杨大人去职都一年了。」

        「吃糠咽菜的话，就算人再多一倍也养活了，可谁肯？十几年来，大家已经习惯了挥金如土的富裕生活，再让他们回去过苦日，一天两天是个稀罕，用不上十天半个月，大家就要造我这个家主的反了！」他自嘲地笑：「官府我得罪不得，只好打大江盟的主意，只有占了江南的市场，慕容世家才有活路！」

        「官府得罪不起啊！」慕容脸上浮一丝苦笑：「陈焯你是知的，就这么个骨，他侄要手听月阁，我还得给他面，只因为他是扬州知府！破家县令，灭门令尹，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让你家破人亡，何况是一府知府！辣块妈妈的，我又不是亡命之徒，我是真怕他啊！」

        「慕容，」我打断他的话：「就算收少了七成，可养活你慕容一门老小该不成问题吧！」

        慕容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可我明白，就像慕容说的那样，贫穷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品味了富贵之后的贫穷！从云端被打落到地狱，巨大的落差，足以动摇大多数人的心理和信念，而在此刻树立一个大的外敌，也有助于家族的团结吧！

        「钱是什么？钱是英雄胆！没钱，人活不去，帮会更撑不去……」

        当初镇江是漕帮和排帮双雄并立，漕帮是地蛇，人多势众；排帮虽然只是个分舵，可占了帮中实力的三分之一，一战过后，排帮镇江分舵自舵主以全军覆没，被迫撤镇江，漕帮虽然也死了上百号人，却未伤筋动骨，得以独占镇江，成为最大的赢家，而力最大的慕容世家，看来倒有可能落得个两手空空了，慕容自然不甘心，后悔当初没取漕帮以代之了。

        我，朝廷严打私盐的时候，我还在扬州，那段日扬州风声鹤唳，富豪人人自危，倒是师傅因为是个大地主的缘故得以置事外，优哉游哉。我则一来要准备应乡试，二来正和苏瑾恋奸，冶游多半是连在她的香闺里，并没留意各大青楼生意好坏，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在风月场里一掷千金的客人的确少了许多。

        「可好景不长！皇上继位之后，杨廷和这个瘪三便力主严厉打击私盐，这一打不要紧，竟打掉了我慕容家近七成的收……」

        「别，我不想争霸江湖，我是黑，古往今来，凡是妄想称霸江湖的黑中人到来都没有好场，哼，邪不胜正，不服不行啊！齐放则不然，他是白──比他妈黑还黑的白，我难啊！别！」

        我不禁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幕，化名王谡的我潜镇江，却发现了满城的捕快，他们一反常态地手江湖争斗，昭显镇江府和李展的关系绝非寻常，慕容你想取而代之，怕不是件容易事儿啊！民不与官斗，这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我慕容家的收来源主要是三大块，私盐、院和赌馆，其中私盐贡献最大，约占收的六成，院赌馆各占一成半，其余仅占一成。别你别不信，我知秦楼收可观，那是你摊上了个好娘，李六娘的确是这一行的天才，况且你的官家分也让许多人断了觊觎之心。我慕容家则不然，表面风光，背地里却是一肚苦衷，因为伸手分帐的人实在太多了。」

        慕容闻言注视我良久，才叹了一声：「别，你终于问起缘由来了。」他摘瓜帽，掸了几掸，复又上，正：「一个字

        然而，民不与官斗不意味着官不与民斗，现在，我这个官的就要与民斗上一斗了！

        我暗自冷笑，嘴上却明知故问：「既然心痛银，为何又要与大江盟开战？」

了，他是觉得镇江这一战打得有得不偿失了。

        「当然他也怕我铤而走险，这就叫麻杆儿打狼两怕，我舍院赌馆一块肉，换他对我贩运私盐不闻不问。先皇正德那十几年是最快活的时候啊！」慕容满脸缅怀之：「那一船船白花花的盐简直就是一船船白花花的银！钱有了，底厚了，慕容世家才真正重新站了起来！」

        「七成！」慕容毫不犹豫地：「私盐生意萎缩到不足原先的一停，官盐又没有多少油，而院赌馆本就靠着这些肯花钱的盐大爷，一圣旨来，抓的抓，杀的杀，逃的逃，剩的都和我一个模样，半死不活的，生意能不受影响吗？七成都说少了。」

        ，钱！」

        「七成？」我一怔，意识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