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两

屈凤拽了他一把，一双漂亮的桃花恼怒地瞪着，“他叫的是阮钿！”

带着一屁泥回家，他一扎书房铺纸研墨，挽着袖几次要落笔，都生生停住，倏地，一滴泪打在纸，他使劲揩了一把，匆匆写：

谢一鹭信的手汗湿了：“那……‘误佳期’呢？‘五’在这儿当什么讲？”

了衙，谢一鹭回家，路上拐去夫庙，小摊上已经有卖风筝的了，对面秦淮河上一片红烛灯火，丝竹弦和男女的嬉戏声不绝于耳，谢一鹭站在岸这边，河上越是喧嚣，他越觉得寂寞，一个人踢着石，沿着河堤往安静走。

谢一鹭的脸明显僵了一，扯动嘴角：“有空闲和我传书的，想必也是不大如意。”

7

从折钵禅寺回城，谢一鹭和屈凤分手，急急去了灵福寺，对着石灯探了又探，仍是一无所获。那个人不愿见他，他空抬着两手，在新长的小草丛里颓然坐，落寞，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埋怨，他把沉沉折在。

谢一鹭着急，说了实话：“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

“书友？”屈凤贴近了，那郁的安息香又扑过来，“这种事你骗我……”他轻拍谢一鹭的，“骗得过么！”

谢一鹭的神有些羞，到门把锁栓紧了又紧，慢吞吞从怀里掏那张纸：“我有个东西……你帮我参一参。”

生死荣辱，旦夕之间，

“这么漂亮的字，”屈凤实话实说，“不会是一般姑娘。”

“不……不是相好！”谢一鹭急了，“就、就是个书友！”

谢一鹭脸发红，有种怯怯的兴奋：“是吗，”他凑得极近，显得很急切，“怎么说的？”

屈凤笑端详他那副憨态，指着“舍利”三个字：“这是十，取‘舍’的谐音，”他把指往后移，落到“霸陵桥”上，谢一鹭依着他的法猜，“是……八？”

魂牵梦萦，唯此一念。

第二天夜里，谢一鹭就收到回信了，是一篇语焉不详的小楷，分三列，第一列写着“舍利、霸陵桥”，第二列写着“误佳期”，第三列写着“消梨花、落梅风”。

谢一鹭不解，屈凤先是沉默，而后一声叹息，“他若叫的是金棠，你还有命……”

“明天你就知了，”屈凤别有一番意味地看着他，拿暧昧的神往那信上瞟，“这是约你见呢。”

“这一列是时辰，丑寅卯，第五是辰时，”屈凤往读，“‘消梨花’是‘小’，‘落梅风’是‘老’，小老……”他稍一思忖，“小老泉，在城西柳满坡南三里半。”

“什么东……”屈凤开始还有些认真的样，过来打一看，“噗”地笑开了，谢一鹭怕外听见，忙抓着他要捂嘴，屈凤识趣地自己捂上，挑着白玉环的小指：“你不是说没相好的么？”

“对，十八，”屈凤说，“十八日，就是明天。”

谢一鹭绽笑容，是那种特别明亮的笑，屈凤看见了，不想让他去：“这……是女常用的隐语。”

他拧着眉琢磨了半天，到底琢磨不透，天亮上衙门时便把信揣着，过卯，到屈凤屋里去，扭扭地磨蹭。

这话屈凤没接。

屈凤正在忙年初员的事，几次抬看他，他都不声，屈凤让他扰得心烦，脆叫誊抄书吏去，板着脸问：“什么事？”

谢一鹭懂了，再不懂就是迂了，他安静一阵，然后说：“来吧，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