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凤蓦地觉得心尖上疼，他捂住，忽然想起那句话：太监的最难拿，但若是拿得着，对了他们的心思，却是也可割与你，乃至替你死力……他目光闪烁，金棠确是要替他去死了。

这话刺伤了谢一鹭，他攥着拳争辩：“阉人怎么了，阉人就不能有七六，不能活得像个人么！”

不如死了。谢一鹭的心凉了，屈凤是不可能跟他去了，他转要走，临走却不死心，低声气地问：“你送送他，哪怕是看一呢？”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谢一鹭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他，“金棠对你有恩，现在他为你睛都没了，你怎么还坐得住？”

“他要跟我亲！”屈凤一嗓喊来，喊完脸就涨红了。

“那……”良久，谢一鹭才说，“你借我样东西。”

听见脚步声，金棠打了个颤，从昏迷中惊醒，他缩着膀听，战战兢兢的，这才一个晚上，他就被折磨得不成样，谢一鹭在那纤瘦的上看见了暴行，肋骨的伤被刻意翻来，撕裂了，其他地方被打得乌青。

谢一鹭惊惧地捂住嘴，呕了一阵，才勉走上前。

“金棠……不是寻常宦官，”他躲着谢一鹭的锋芒，怯懦地说，“他不甘与阉党同合污，为江山社稷而，是宦官中的翘楚……”

连骂人，他都不敢声张。

谢一鹭拉了他一把：“廖吉祥就是和郑铣撕破了，也会来救人的。”

屠钥转回，半天才说：“熏的什么香，这么大味儿。”

谢一鹭看着他的背影，轻声答：“安息香。”

“够了！”谢一鹭愤而瞪着他，瞪得白都红了，“你明知他不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他是为了你！”

屋里静了。

屠钥亲自领着谢一鹭往大狱深走，手里提着油灯，忽明忽暗的灯火中，他回打量谢一鹭，那光怎么说呢，像是探究，又像是艳羡。

“你什么意思，”屠钥邪邪地笑，“让我手留？”他盯着谢一鹭那张没用的书生脸，怪里怪气地说，“廖吉祥怎么想的，你倒清楚。”

“怎么了。”谢一鹭往自己上摸，他穿的是官袍，没什么特别。

谢一鹭顾不上他话里的深意，恳切地说：“金棠能为屈凤来，能为南京城肋上刀，你该敬他、惜他，”他直直看屠钥里，“望君恻隐！”

屠钥没应他，不耐烦地扭开，促他去，谢一鹭便提着灯走刑房，偌大一个铁屋，金棠被剥了外衣绑在木架上，耷拉着，仍能看见眉骨两个黑黑的血窟窿。

“污糟？”谢一鹭梗着脖质问：“能比你忘恩负义还污糟！”

这话好像把个千金的担压在了屈凤上，他不敢接：“为、为我？”他张皇，激愤地也站起来，“你是不知他存着什么污糟的念！”

“不能！”屈凤斩钉截铁，“阉人就是狗、是猫、是才，都不全还谈什么人，”他愤地说，“不如死了！”

谢一鹭震惊，慌乱地别开脸，气势跟着一落千丈，看他理亏，屈凤来了劲：“龙阳断袖，脏到不知哪里去，何况还是个阉人！”

前到地方了，屠钥把油灯递给他：“快，我看着呢。”

有火，有怒意，可很快暗淡去，他转开视线，压着嗓骂：“屠钥最不是东西！”

“锄，”屈凤也背过，“跟你说句心里话，那地方，这辈我不想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