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他去，中间路过玄津桥，远远的听见王六儿的曲声，从桥看，她一脸脏泥，着个硕大的肚，旁边站着个挑的和尚，给她念了一段经，往她手里了几文钱。

天来了，梳总角的孩们举着风车在街上嬉闹，南京的日懒懒的，滟滟的，似乎从没变过，一缕微风挟着王六儿的歌声，轻轻卷起有人的衣袂：

那双手雪似的白，淋漓着酒，湿湿发亮，把酒小心翼翼捧给郑铣，滴滴，只够燥的嘴唇沾一沾，就漏尽了。

人们在往前拥，唯独他俩朝后挤，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朝他们唾沫吐，是瞧不起阉人和阉党，猛地一声，背后响起郑铣的惨叫，像是好绸从中劈开，尖锐得刺耳。

廖吉祥几乎是从朝天逃走的，他曾经离凌迟太近，有那么几次，只差着分毫，谢一鹭扶着他，走到西安门外，路有一伙人在郑铣的大石碑底挖坑，旁边几个人在往碑上栓绳，那碑才立起来没多久，这就要给拉倒了掩埋。

廖吉祥上回嘴：“明明是你拉不好风匣……”

谢一鹭知他是心里闷，不想回家。

行刑的把他拽倒了，他翻着又爬起来，连最后的一尊严都丢，转而看向廖吉祥，羡慕着，嫉妒着：“你又是凭什么……”他已经无所凭依，绝望地，像是要落泪，“凭什么有一个谢一鹭？”

“时辰到了！”行刑的拽狗一样把他拽回去，监刑的扔签，廖吉祥旋即转，紧紧攥着谢一鹭的手，人群沸腾起来，一个个疯狂的神，前排很多人举着一枚钱，那是要跟刽手买割来的肉片。

该拐弯了，廖吉祥却停：“家里没醋了，”他径直往前走，“庆成大的醋好。”

“晚上吃什么？”廖吉祥凑近他，悄悄拉住他的手。

“你来什么！”他小声咕哝，廖吉祥重新把手掬起，让谢一鹭再倒，谢一鹭怔怔的，有些发愣，他惊诧，原来郑铣早知，知廖吉祥在南京。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仇鸾真的一统南京了。

<正文完>

声声啼乳鸦，叫破韶华，夜深微雨堤沙，香风万家。

画楼洗净鸳鸯瓦，彩绳半湿秋千架，觉来红日上窗纱，听街卖杏花！

郑铣一直盯着廖吉祥，回过神才看见谢一鹭，那神立刻乖戾起来，一瞬间就从等死的阶囚变回了原来那个在上的大珰，喝了谢一鹭一声：“狗东西！”

人群有不小的波动，行刑的开始往后拽他，郑铣不肯后退，拧动着，面颊、睛都挣红了，凄厉地质问谢一鹭：“你凭什么……”他怒吼，“凭什么得着他！”

“都行，”谢一鹭想了想，笑起来，“反正你什么都糊锅。”

“那是……”谢一鹭要赶上去，被廖吉祥拽住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段已成过往的回忆。

了不少，郑铣呆呆看来，满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