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送得倒是很快，居然是一大堆冰激凌。用保温箱装得严实，捂着厚厚的冰袋，十来个六七厘米见方的泡沫塑料盒，冒着丝丝凉气。

“梦了？”李枳问。长达几个小时，黄煜斐一直抱他抱得很紧，那力度，就好比在大火中狂奔，怀里是唯一能消除燥的壶。

“化工材生能吃来？”

黄煜斐大概睡得很沉，直到天黑才醒，急着往怀里一摸，李枳正发呆，哆嗦了一，抬脸瞪他：“我没楼，也没越狱。”

李枳咬紧嘴唇。他越发地怕了，因他无能为力地看见，心中逃离的决心已在消弭，他甚至有种要像现在这样待到世界末日的错觉，而难解的问题却仍是陷在僵局。

黄煜斐不置可否，只是沉静：“为很多东西，有双人自行车、石路、铜像、沿路的橄榄树和杨树，还有古城和角斗场……这个词其实很有意思，在英文里是银地震计，罗语系里，词义却是意大利风格，或者，猎人。”

李枳闻言，低垂着，一副颓然模样。黄煜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喂他一勺，自己再吃一勺，非常规矩。

“等夏天，我们去意大利，”黄煜斐了李枳嘴角沾的甜汁，似是正在憧憬，“当地人会往冰激凌里加上果和乳酪，在案板上一起剁，再从刀刃刮来装盘。端上桌的时候，已经是即化的状态。他们这个叫cacciatore。”

他又补充：“撤最基础的一层，整栋楼都会塌掉，不是吗。”

“是一种常见乳化剂，不使用的话，冰激凌恐怕很难呈现这种油脂。”黄煜斐解释着，挖一小勺绵的乳白雪糕，送到李枳嘴边，“尝尝看，化学工业品的味。”

“绑着我去吗，”李枳哂笑，“为了那cacciatore。”

肚忽然叫了几声，两人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黄煜斐爬起来，给李枳喂了温，然后上框镜刷外卖件。

一小盒冰激凌，挖上二十来勺，也就没了

李枳不再吭声了，他无声泪，额抵在黄煜斐紧贴自己的，他听见切的心，一直都没有睡着，连咳嗽也都憋着。

“我知。”

帮我，新楼盘上开市，不可以缺拍板的，”黄煜斐懒懒，“但人要成的事应该分成三六九等，工作最多是三等，实现抱负，也是二等，”他闭上，在这昏暗的屋里紧搂住显得无所适从的李枳，“小橘是一等。你很清楚这一，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黄煜斐一副孩样：“小橘总说我是老中医，说我养生，我要雪耻呀，”他笑，“可惜只有味，说是不放任何添加剂，肯定假的，甘油单脂酸酯百分百有用。”

李枳乖乖张嘴，他不想说话，只是让那白生生的、清甜细腻的东西化在嘴里，经他破烂的咙，到被空调烤着却仍旧寒冷的胃中。他想吃的，可他没脸说，他觉得黄煜斐也一定想要些吃的，可他不敢问，更不敢说我去给你吧。

“梦见小橘陪我回本家过节，父亲坐在祠堂里，还把族谱和祖传的玉笔递给我们两个，对我们讲，不用写李氏，写本名就可以。他居然没有骂我，果然是梦，”黄煜斐哑声，“那支笔我只听阿讲过，自己都没有亲见过呢，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