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地盯着宝宝看了好一会儿。他双手僵ying地托着襁褓往上抬,同时低xiatou。他一定是想亲亲自己的女儿,但他太紧张了,居然努力了半天也没有亲着。
坐在床上的年轻妻zi笑他,伸手接过婴儿,满tou大汗的丈夫终于解脱了,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女儿。丈夫坐到床边,伸chucu大的手指,想要摸摸婴儿的脸dan,她的小鼻zi,或是她长长地睫mao,可是手指伸了半天也不敢碰,最后又缩了回去。
不知不觉,我的yan睛花了。
玉拉拉我的袖zi。我弯腰亲亲她的手。“对不起,我chu去一会儿。”
我到走廊尽tou的阳台上chou烟,这里是妇产科病房里唯一可以chou烟的地方,白天,总是有人。我chou第二支烟时,那个年轻爸爸也来过瘾,他dian着烟,像老熟人似的径直走到我shen边。
“祝贺你!你女儿真漂亮。”我说。
他憨憨地笑着,满yan幸福。“谢谢!你也会的,老兄,你妻zi很漂亮,你们也会有个健康、漂亮的孩zi。孩zi就是一切。”
帮隔bi的病人上了厕所回来,玉也醒了,她也想上厕所。我照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chu去。上完厕所,玉想在走廊边的椅zi上坐会儿。我坐在她shen边,让她靠着我。
“几dian了?”玉问dao。
“四dian半,一会儿就天亮了。”
“你这次来柏林有定酒店吗?”
“有,我给凯宾斯基酒店打了电话,他们给我留了房间。”
“那等早上婶婶来,你就回去休息吧。”
“好的。”
“我是说真的回去休息,睡觉。”
三天来,我几乎一直在医院里,除了每天在玉的婶婶来送饭时离开几小时,那是去国际红十字会德国分bu询问qing况。玉从来没问过,但她跟昭一样,什么都知dao。
“好,我回去休息、睡觉,晚上再来。”
“别急着来,好好睡一觉。你看我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了。”
“你不希望见到我?”
“哪里,这几天要是没有你……”玉摇了摇tou。
“昭把你托给我,我就应该……”
玉突然转过tou看我,竖起shi指放在我嘴唇上。过了一会儿,她放xia手,把tou靠在我xiong前。“对不起。”
“为什么要dao歉?”
“你知dao我经常把你看成是他,以为他在这儿,以为他在照顾我,我麻痹自己,原谅自己,让你……对不起。”
“这没什么,这是我愿意的,只是我zuo不到他那么好。”
“不,你跟他一样好,你们很像。”
“不会吧。”我故意笑chu声,悄悄地偷换了“像”的概念。
姑娘慢慢直起shen,仰tou看着我。“真的很像。”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视。“我们画图有个诀窍,画黑se的tou发不能用黑se,同理,画金se的tou发不能用金se,你知dao为什么?”
“因为有光,那样才自然、真实。”
“对,阳光赋予了所有东西se彩,而se彩是一种gan觉。你们给我的gan觉越来越近,不论tou发是金se还是黑se,yan睛是黑的还是蓝的,都越来越像。”
我再一次笑起来,这次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还会狡辩。”
玉也笑了。“当然,我是学哲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