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双臂，想把李忘生揽怀中，却无一可供他落手，他记忆中师弟从没有这么瘦削过，总还以为似小时圆的。李忘生各已有几淤青隐隐泛，稍有牵动，就起连心的钝痛，他不顾那痛意，和缓地问：“忘生日后定是犯了大错，师兄前来诛恶，既是了断前因，又为何手相救？”他单纯疑问，并无恶意，脸庞青紫交加，因岁数尚小，连受伤都可，这样的人说“诛恶”，风轻云淡地自毁，神和用词都天真到了狠毒。

        剑从昨夜伴在他旁起，无一刻不领受心的凌迟，听他问询，更是哑无言，他说惯冷言冷语，要他认错解释，憋不一个字，良久闷声：“本使然。”照他先前，这本庇护的范围很小，只不愿他死，除死以外，其实样样舍得。奇怪一旦坦然看开，竟这样快遗忘了恨的滋味。

        李忘生不明了自己还能犯什么错，最近的一个错误是同师兄吵了一架，声量大了些，且确实存了拿师父当托词的念，想到这不由羞愧，不准师兄山，多逾距，那不是他该的事。师兄向来吃不得一亏，这次必定厌烦透了他。对错误，依从他仅有的经验，只有这些幼稚局促的设想。他向着剑解释：“师兄，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好。一时不慎多说多错，是忘生的不是。”

        剑后悔当年风风火火，脾气说来就来，没能多静来听李忘生说说话，他才发现一旦李忘生认定他，讲话有一种不自觉的亲昵，每一个字都似从糖酥里过一圈，他像积贫久饿的人先饱餐一顿，余珍馐不肯一次吃尽，总要分成小多次，享用到天荒地老，那抢夺的劣又发作，李忘生说一字，他诚心认教咽一字，像吃他的话。每一瞬神和咬字的唇形，都避不过他的睛，正说着，醒后喝的汤药见效，忘生到阵阵，难堪地咬唇。剑只见他僵了一止住话，神向瞥，急说：“师兄若无他事，请稍作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