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

        魂不散的一团迷雾。

        虽然，这有可能是我主观的偏见。

        我主观的偏见，觉得我的青梅竹、我的妻、我所认识的周霓，从那天之

        后就开始表现得与平常不太一样，那样的改变让我骨悚然，仅我无法确实地

        说哪裡不对劲，也一证据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小霓并不

        只是晚回家，而是一直到早上四天将亮时才家门，我们因此大吵了一架。

        然而，我却认为这并不是小霓之所以变得异常的主因，笼统来说，我觉得她

        说话的语气、看着我的方式、甚至我们在床上肌肤相碰时的摩，都与过去大

        不相同。

        正因为我已认识她太久、太久了，如今的陌生，是我从未遇过的。

        可能因为年纪到了，许多人开始怀念起过去的老友，秋天的时候，我亦参加

        了大学同学会，和我最要好的同学咖啡也参加了，我们自从毕业后就鲜少联络，

        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是婚礼上，不过因为那天实在有太多麻烦事要忙，我也没有机

        会跟他多聊天，直到现在。

        也许是因为我们有各自的人生要发展，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生活中

        只有周霓。

        「说到小霓，我前天在路上遇见她呢。」

        咖啡说。

        「现在连我都很少叫她小霓了，都３２岁了。」

        我笑着说。

        「她还是跟以前差不多漂亮呀！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咖啡没好气的说，从夹克袋拿智慧型手机。

        「想当初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智慧型手机才刚发明。」

        我说。

        「不要一副老的样，你结婚了我可还没，现在的女生最讨厌大叔了。」

        咖啡低使用着手机，像是要找什么。

        「那是因为你满脑只想找年轻女生吧？」

        我调侃他。

        「如果我有小霓这种青梅竹，也不用这么烦恼了。你看，我们还有合照呢。」

        咖啡把智慧型手机放到我面前，我看了一，把手机转回他的方向。

        「你怎么会遇到她？」

        我问。

        「在公司楼，很巧吧？她说她来找客，我就请我同事帮我拍了一张。」

        咖啡端详着自己手机裡的照片，我猜他应该是在仔细看小霓的模样。

        小霓或许年纪增长了一些，不再是我记忆中年轻的样，但因为没有怀孕、

        生产过，不仅材没有变化，就连肤也依然维持紧緻，甚至，因为气质变得成

        熟了，这样的小霓看起来更加豔可人。

        但我心裡想的，却是照片裡，我的老婆右脚踝上那条红的冲浪绳。

        如果我说在回到家后仔细观察，总觉得周霓似乎真的晒黑了一，那绝对是

        我的被害妄想症作祟，最让我到诡异的，是我丝毫未见那冲浪绳的踪迹，无论

        是我们共同的衣柜、床柜、她的包包裡，我都没有看见那条让我发麻的绳

        。

        週日午后，我俩坐在家裡的米沙发上各自看书，周霓把她的一双小枕在

        我膝上，我假意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抚，认识了三十年、交往了十年，对于彼此

        的种种行为举止已再熟悉不过，我看见她脚踝的侧有一澹澹的乳白细线，

        那是微创手术所留的痕迹，就在她７岁决定永远离开田径场时、便请医生替

        她清除关节上钙化的骨刺，减低往后病变的可能。

        我的指尖划过周霓白的脚掌，这双与我记忆中的并无不同，除了晶莹的

        脚趾上涂了透明的指甲油。

        周霓把目光从上移开，抬起看了我，轻轻笑。

        「很。」

        妻的脚趾因为我手指的弯了弯，但也并不缩回。

        「什么时候涂指甲油了？」

        我问。

        「一直都有涂噢。自己不注意我还敢说。」

        妻回应。

        「上礼拜、在床上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呀。」

        我回想。

        「星期五班没事，就去给人足护理了。」

        妻回答完，把目光移回书中。

        是想要逃避我的神吗？我不免在心裡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