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三）

        （三）学徒

        徐忠第一次跟着老师去香港，就是和义盛和的一个叔父谈事qing，他印象很深。

        洪门三合会，是徐忠对中国黑帮最初的印象。

        晕着发黄的白炽灯，厚地毯绿桌台，外面的场zi纹shen的壮汉打着麻将xi着粉，厕所里隐约听得到棍棒chou在人pi上的声音，唯一发红的，是正门对着的关二爷瞪红的脸。

        义盛和两年选一次话事人，当过话事人的便成了给新人投票的叔父，他们在酒楼上面喝酒chou烟。八仙桌摆着东星斑和hua响螺，服务员一shui的灯草绒红旗袍，竟和九十年代港片如chu一辙。

        洪门里一般有两种shen份，暴力chushen的打手叫双花红棍，给他们chu谋划策guan理账册的师爷是白纸扇，一文一武便很好展开工作。徐忠政法kou混了大半辈zi，他对付的大多数黑社会都是这么一个结构，父zi、夫妇、兄弟或者老友，组成一个“夫妻店”的基本结构guan理手xia。

        毕竟汉人第一个稳固的大一统政权，西汉就是一个标准的夫妻店，隐隐的权力脉动一直如此。

        收集gao启qiang的相关资料时，徐忠也觉得是这样的，gao启qiang和gao启盛，gao启qiang靠暴力手段拆迁起家，是qiang盛集团镇住京海的里zi，而他弟弟gao启盛则先涉足通信业互联网，又拉起一个法律团队，是团队的智nang和qiang盛集团维持光鲜亮丽形象的面zi。

        gao启qiang听完徐忠讲他的扫黑经验，微微一笑，抿了一kouma黛茶的金属xiguan，抛chu一个问题。

        “那这么看，徐组长觉得你和纪副组长，谁是白纸扇，谁是双花红棍？”

        纪泽？

        徐忠和他是大学同学一直的好兄弟好同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怎么论呢？

        原来gao启qiang从这场会面的最开始就埋xia了伏笔。

        徐忠端起了茶杯，里面的竹叶青温度正好。

        前几天纪泽听说徐忠要去见gao启qiang一面，就提chu他也想去。

        可是gao启qiang的秘书拒绝了纪泽，回复说，gao总见徐组长已经专门安排了，要多接待一位领导，怕招待不周。那女孩zi的话不够委婉，但xia面zi是一liu的，甚至拐着弯儿的有那么dian上京腔，ruan糯糯的发音叫人挑不chumao病。

        纪泽面zi上挂不太住，但他没多说什么，徐忠想他本来是个老实人，也见过官场商界这些拐着弯儿连着筋的事儿。纪泽chushen贫寒，全靠自己在官场混，也算是见多了。而徐忠chushen江南名门，又是他老师的关门弟zi，仕途一帆风顺的，那些年寒微时纪泽在官场上吃了不少暗亏，都是徐忠给他撑场zi的。

        不过徐忠也奇怪，gao启qiang这样的人jing1，为什么要明着给纪泽难看。他知dao绝不可能是拜gao踩低，gao启qiang自己就是鱼贩zichushen，应该最懂莫欺少年穷的dao理。

        且令徐忠gan到可怕的是，他来京海这么久，所有人对gao启qiang为人zuo事的评价都不差。甚至他的对tou蒋天，虽然唾弃gao启qiang的种种涉黑涉恶手段，但是他也会说，gao启qiang很会看人，更会交往，是那种商场官场无往不利的类型。

        gao启qiang定的见面地dian定在他手xia的一个茶室，那儿原是村里的讲茶大堂。

        徐忠吃过不少大佬的饭，通天的局也不是没去过，他所gan慨的，就是gao启qiang选的这个地方，没什么派tou和格局，突chu的就是一个简单。两jin的清代小院儿，种了些修竹，留着天井养了几条锦鲤。

        唯有jin门的两扇云母屏风，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檀木架zi支着一双云母开片，上面岩纹走龙蛇，波云诡谲中透lou着神秘，仔细一看才发现形状绝类佛影，又颇有些dao家八卦的神韵，连徐忠这样富贵乡里长大的人都不免驻足观看了几分钟。

        他走jin去也没见着任何侍应生，反而是一个中年男人蹲在茶桌前面。徐忠凑过去一看，他正在用手机拍一只狸花猫。男人一回tou，低垂的眉yan颇有dian倜傥的韵se，年岁给了他皱纹，却也为他俊逸的神采添光。

        徐忠不得不gan慨，蓝衬衣daiyan镜的gao启qiang，是个chu挑的男人。传闻中从苏联回来的那位好男se，手xia提ba的人各个俊俏，也难怪gao启qiang这样一个最底层起来的商人能ru了他的法yan。

        “徐组长来这么早。”gao启qiang放xia手机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才和他握手，“我这就给你泡茶。您喝竹叶青还是老君眉？”

        官场里人都知dao，徐家人ai喝竹叶青，徐忠并不介意借力家里的势tou，别人也都准备竹叶青。可是很少人知dao他老师私xia里擅长品鉴老君眉，gao启qiang开门见山地挑开了话tou——

        你今天是你自己来见我还是你老师的任务？

        gao启qiang说不上手yan通天，但他在上京自然有自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