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法会散去，晋亲看着那串链和其他布施一起被装袋，堆在寺院角落的一株吉祥柳树，他的神一定是有邪的，以至于随后来的央金对他冷嘲讽：“看什么，把袋看穿了也不是你的。”

“大铁棒领着僧兵去搬的，”白玛多吉在被窝里抓住他细长的指，随心把玩着：“你的佛母圆满殊胜，如意珠（10）一定会喜。”

大昭寺太小，喇嘛太多，不抢是坐不到佛祖跟前的，晋推着骂着，一转竟跟央金挤到一起去了，他斜他一，央金也瞪回来，两人转过谁也不理谁。

（1）康村：类似宿舍。

（4）札巴：普通僧人，上师则称喇嘛。

晋靠门站着，可怜兮兮地不去，白玛多吉放檀木佛珠，平静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互相端详着，直到晋低，轻声说：“你瘦了。”

火塘烧得旺旺的，白玛多吉着，背上有几稀疏的鞭痕，汗滴在晋上，顺着瘦白的肋骨去，落在石地上，蒸发殆尽。

央金也有多吉桑珠，骄傲地昂着脑袋：“有本事你来呀。”

白玛多吉朝他伸两只手，手是柔滋的，涂着脂膏，晋紧紧揪着袈裟褶，半天才羞答答把手递过去。一双红发的手，骨节因胀而大，白玛多吉攥住它们到自己怀里，塌背，从往上盯着他的睛：“不了，好不好？”

（2）仁波切：意为“珍珠”、“宝贝”，对活佛或大喇嘛的尊称。

晋的手和过来，在他怀里游走：“可你是活佛呀，谁敢活佛的鞭。”

（6）协萨：藏语中份较的人使用的雅语言。

他何尝不知酥油花的场呢，他那些师傅，半夜里疼得钻心，不到三十岁就要小札巴喂饭，手从袍里伸来，全然是两只形销骨立的山鸡爪。可他还没想好，他只是个靠布施钱过活的穷札巴，指着活佛的青睐，在这喇嘛山上是不长久的。

（5）却：装瓶的方形氆氇袋。

当然，白玛多吉和多吉桑珠是不用抢的，一个是转世活佛，一个是贵族弟，前专门有他们的卡垫，他们只需慢悠悠地走来，举止得地坐。

晋吓了一，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已经搬来了？”

传大召期间，全藏数得上的大庙都有艺僧来，争奇斗艳的酥油花将在正月十五夜里齐集拉萨八廓街，布达拉那位佛座也会飘飘然从红山上来，和大小活佛一同欣赏这场娑婆幻景。

两人赶忙哈腰塌背，连说知了，铁棒喇嘛又随意安排了其他几个札巴，然后支起一对壮的厚膀，在几十个僧兵的簇拥，上八廓的买卖人那里收税钱去了。

分肉饭、诵经、领布施钱，这是晋在拉萨的全生活，偶尔也偷看几来叩的女人们，她们穿着五彩的衣裙，梳着乌鸦翅膀的发鬓，捂着嘴角朝他们发笑，这种时候他便羞赧地低。其中有一个主巴（8）女施主，乌油油的长发，茸茸的大睛，红扑扑的圆脸，一边盯着他一边解开衣领，拽一串温的珍珠链，直接布施给佛祖。

（3）扎仓群则：扎仓是寺院的基本组成单位，类似于大学中的各学院；群则意为“智慧与慈悲”，一般是有财力的贵族僧人，扎仓群则即扎仓级别的大人。

晋和央金分扬镳，他俩一个住白玛多吉在拉萨的小楼，一个住多吉桑珠在林廓的小院，而没靠山的穷札巴们只能十几二十人挤在合租的小房里，或者脆就睡在街面上。夜里晋躺在净柔的床铺上，窝在白玛多吉的怀中，脑里却是那个主巴女人，丰密的长发，弯弯翘起的黑睫，带着温的珍珠链……

第二天是正月初三，全庙的喇嘛着鸡冠帽披着红斗篷，狂一样从山上泼来，呼啦啦涌拉萨，黑百姓把这狂叫“喇嘛风”，预示着一年一度传大召法会的开始。晋被这洪裹挟着，疯疯癫癫冲向大昭寺，和同康村的札巴们一起，与来自全藏各地各个庙各个扎仓的僧人们抢夺屁那块方寸之地。

晋真要动手，着垫肩的铁棒喇嘛（9）正巧路过，拿镶着绿松石和红玛瑙的镀银棒指着他俩：“你们两个，后天晚上看布施！”

第2章

白玛多吉呵呵笑：“我让谁鞭谁就鞭，我让谁鞭就谁鞭！”

他这样一不像一个活佛，晋把脸凑过去，脑门抵着他的脑门，鼻尖有一没一地着他的鼻尖：“听说……你挨鞭了？”

白玛多吉饱满的嘴唇贴近他：“我留的城堪布（7）犯了错，我不挨鞭谁挨鞭？”

他把红袈裟拽来，是一件黄缎僧袍，一颗颗解开僧袍扣，里光结实的肉。晋有些贪婪地盯着这个肉，这是在酥油里泡大的、用黄缎养成的，像他这样的轻骨，碰一都是对佛法僧三宝的亵渎，可他偏要碰，不光要碰，还要取悦挑逗，直到被这占有。

“今天看到你的酥油花了。”黑暗中，白玛多吉忽然摸上他的短发。

（7）堪布：扎仓的主持者，相当于方丈。

晋仗着白玛多吉，并不怕他：“信不信我把你的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