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把目光缩回张冉确确实实坐着的地方，张冉的形象收束回一个人的模样。私服，刚开完车，风衣肩和袖上有很多褶印，手心握着刚注茶的杯，杯袅袅腾着汽。这两年，每当周致与张冉近距离会面，她总是能看见张冉隐隐泛白的发，但张冉总是需要把发染成自然的漆黑，显得人更神、平静。她的面容因隐藏着锐利毅而显示某种面对巨大压力的底气和行动力，它们总是相辅相成：压力大而需要隐藏，隐藏暗示着压力巨大。当张冉再度开时，周致几乎立刻后悔了，若有若无的汗渗肤。对这一切，她为什么要疑惑，为什么要发问？一旦她知悉了任何事因，她就必须得为之负责任了。

        “......我认为没有差异，孩。我不认为了解事件的不同分会带给人不同的受；如果你某个阶段觉痛苦，那只是意味着整个事件本就很让人痛苦，推它的过程是艰难的，无可避免。在其中一个无知者，需要承受浑浑噩噩、被损害而不自知的痛苦；一个仅仅知晓规则的人，需要承受无力的、受人摆布的痛苦；一个知晓规则而充满行动力却对一切已经绝望的人，需要承受麻木的痛苦；而还没有绝望、有志于改变一切的人，则需要在自己最想的事之前，尽自己最不想的事。你知在建立新的规则之前，你必须成为最熟悉、最会使用当前规则的人；你必须承受矛盾的痛苦，不被理解的痛苦，牺牲无辜者的痛苦，在某些时候必须践踏别人的痛苦。我其实认为你的觉没错。对好的向往不能让我产生那样烈的愿望，那愿望只是于想让自己摆脱痛苦的烈本能。”

        如果说曾经的观测像一个人能够从自己的窗看到的邻居家的灯光，他们仅仅能够通过那盏灯光判断这间屋里有没有人在、有没有人长期居住――他们能够通过现有的观测条件来判断目标天所属系统是否存在或曾经存在过有可控聚变科技准的文明。（并且观测结果与现实必然存在时差，倘若邻居打算短暂地走屋前来敲一敲门，大概不会打算把自己屋里的灯关掉）。而现在他们能够看到的是楼幢，许多窗，许多灯光；固定范围，有些楼幢的灯光像租期不稳定的写字楼，有些则有规律，像房间功能固定的别墅，呈现一个人一天的生活轨迹。泛星文明假说认为，这规律是一种在大范围实现熵转移的科技成果。

        周致脑里登时嗡的一声，没有完全空白，但是一阵频闪。没来由地，季维的那篇遗留日记像是降临在了她脑里，莫大的无助通过血席卷她的，有一瞬间她觉疲惫到无法动弹，周浮现刺激烈时那种鲜艳、斑驳的彩块。那一瞬间很快消逝，像是闪了一，世界继续照常运转，张冉仍然在这世界中微笑。

        第二反应不太能算个反应，是神恍惚，整个办公室的画面都有一种更烈的失真，装潢太千篇一律:书桌档案柜，茶几沙发，长期光照或摆或挂一好养活的绿植……让人不太知自己在哪里。

        这个几乎等于倾诉的画面组成很单调，仅仅只是张冉上唇开合，不徐不疾，可是声音也像受到扰一样有所失真，几近要让人焦

        “我明白你的担忧。”张冉最后正经地说，依然很温和，“你认为这或许意味着人不应该自己无法完全负责的领域。你或许在质疑，我们所追求的那个最终结果，我们的愿望需要好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这一切值得？”

        而张冉看着她笑了，笑容里有那种对不知世事者的纵容。她没有生气，但也当作周致什么都没说。她的回答甚至蕴着不以为意，和一丝逗趣：“你不是也很重要吗？”

规律上是否存在某些片面？包括抟土计划在的后续计划，其中存在不可执行的分，只是我们恰好获得了原本预计用那些计划得到的成果。”

        “缓慢地了解真相和瞬间知悉所有真相对人来说有什么差异？”张冉问。周致愣了片刻，第一反应是她那个与非微扰理论相关的模型，它拓宽了一些天状态方程描述的范围，从而最终导致了泛星文明假说的提。